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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屏四美人的屏風將內室與外面會客間隔了起來,她在宮裡是見慣了好東西的,這面屏風乃是雙面繡,繡像精緻,看著的確是南邊繡娘的工藝。
梳妝檯上有一面玻璃鏡,妝奩和各色的胭脂水粉一應俱全,玻璃鏡乃是貴价之物,溫嬋也只是瞥了一眼,心中有了大概的計較。
對著拔步床牆上一面炕屏,卻是緙絲的,她也不過多看了一眼。
比起昭陽宮,這屋子顯得小很多,還很逼仄的樣子,她並不在乎房間裡的東西是否貴重,桌上有茶,還溫熱著,喝了一口,捲起紗帳,過於充足的陽光射進來,她下意識眯了眯眼。
一股清甜香氣撲鼻而入,一大團火紅印入眼帘。
圓形的窗棱外,居然是一顆長滿火紅花朵的樹,這樹不過一人多高,花卻開的熱烈,火紅火紅,一團一團,生命力及其旺盛的樣子,花型狀似乎鳳凰的尾巴羽,溫嬋一時看的出神,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
窗外的樹看著離的很近,實則卻仍有半人的身子距。
她這麼一探,半個人差點從窗外摔出去。
一雙大手,將她扶穩。
「小心一些,別摔了。」
那雙大手呈現麥色,手很大,很粗糲,布滿厚實的繭子,骨節粗大。
抬頭看去,溫嬋見到了一張既然陌生又熟悉的臉。
相比溫潤和煦,總是帶著笑意,清風朗月的蕭舜,長著一雙鳳眼,瑰媚凌厲的姜行,面前這個男人身材高大壯碩,臉也只是普通男人中的英俊,是長輩們最喜歡的那種端方清正的相貌,英俊的並不過分突出。
粗粗的眉下,是一雙明亮的雙眼,琥珀色的瞳仁中帶著濃濃的笑意,摻雜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溫嬋的心好似像一面鼓,被重重的擊了一下,咚的一聲,讓她感覺眼前發暈,鳴叫聲在耳邊響起。
她很難吐出那些話,縱然過去的那些年,她有時總會想起這個人。
可真的見到了,卻並不知道自己要說點什麼。
難道是近鄉情更怯?她想問,這些年你過的好嘛?為什麼一定要把她帶到嶺南來?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然而許許多多的問題,最後只變成一句。
「長風哥哥……」
葉長風笑彎了眉眼:「嬋兒,許久不見。」
他的笑容,仍舊如記憶中,帶著一點憨厚,甚至有些傻氣,卻讓溫嬋無處安放的,慌亂的心,略微安定了下來。
「要看花嗎?」
他張開手臂,不由分說,微一用力,就把她從窗內抱了出來。
雙腳站到外面青石的地面上,身子站穩後,溫嬋才反應過來,這樣有些不妥吧,她畢竟已經嫁了人,是有夫君的女人,與以前的男人關係還沒分清楚,就跟長風哥哥這樣親密,不太合適。
可葉長風是很注意分寸的,講她抱出來,手也沒觸碰到敏感部位,等她站穩後,就溫和守禮,將手撤了回來。
溫嬋的話咽了下去,感覺有種莫名的憋屈感。
若他當真是真正守禮的君子,就不會這麼直接把她抱出來了。
可他的動作如此迅速撤離,就連讓她說一說都沒有立場似的。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幕,身長玉立,穿著青衣,猶如一顆青松般的少年,帶著她張開手臂,而她從牆頭一躍而下,奔入他的懷中。
她有些不自在,不敢看葉長風含笑的雙眼。
「沒想到,長風哥哥仍舊如以前那樣待我,我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溫嬋。」
「有什麼不一樣嗎?」
葉長風垂頭凝視她,溫嬋垂下眼眸,沒看到,他明亮的雙眼中有一瞬的暗潮湧動。
「你依然是你,是我的嬋兒妹妹。」
她不太自在,躲開灼灼視線,勉強笑了笑:「我想起,從前我們也有過這一次,好像是上元節?大哥不帶我出去玩,我就偷偷跑出去,你在牆外等著我,我們去吃湯圓,掛了花燈,我瞧上一隻梅花簪,最後那簪子被別人買走,因為這件事,我還哭了,後來你給我親手做了一隻。」
溫嬋是在沒話找話的,時隔多年,哪怕是曾經自己的情郎,也變得生疏起來。
何況她其實不太記得他們過去的那些事。
葉長風本來是笑著的,喜悅與滿足,還有隱隱約約,幾不可見的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讓他的笑容顯得有些病態。
聽到她的話,他的笑卻淡了許多。
溫嬋抬起頭,正看到他此刻的臉,愣住:「長風哥哥?你怎麼了?」
斟酌著自己的話,溫嬋試探著問:「說起過去那些事,你不高興嗎?」
葉長風抿起唇角,搖搖頭:「當然不是,你還記得我們的舊事,我很高興。」
是高興嗎?怎麼感覺他有些咬牙切齒?
溫嬋茫然極了,五年多沒見,葉長風大概也變了,已經不是過去的葉長風。
「不是要看花嗎?」
「這是什麼花?」
「鳳凰花。」
他掐下一朵,戴在溫嬋的頭上,溫嬋是清淡出塵的長相,現在身上穿著的也是一件煙青色的衣裳,這麼一朵火熱的鳳凰花在頭上,居然也十分相宜,將她本就出色的相貌又增添幾分明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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