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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的手很巧,給她盤了一個朝雲髻,朱釵只用了兩隻,一隻碧璽珠花掩鬢,再從窗口開的正盛的芍藥花上,剪下一朵,簪在鬢髮間,裝扮的清淡簡約,卻叫人眼前一亮。
這個辛夷,確實很知道她的喜好,給她盤的髮髻,選的首飾,沒有一個不合她的心意。
姜行到底從何處選來的妙人兒,然而一想到此人是姜行的心腹,她就無法交心,裝扮的漂漂亮亮的,又如何呢。
「夫人有心事。」
溫嬋笑了笑:「你主子難道沒告訴你,他把我的幾個丫鬟都扣押了,至今不讓我們見面,我都不知她們幾個過得好不好,如何能安心。」
還有旭兒,旭兒逃出去了嗎?既然天下皆知,蕭舜已經去了越州,劉大哥一定會帶旭兒去越州投奔他,畢竟蕭舜可是旭兒的親父。
只是傳遞消息的通路全被截斷,她憂心孩子,豈能好吃好喝。
辛夷沉默一會兒,給她戴上一隻珍珠禁步,低聲道:「夫人只要安心在這裡呆著,吃好喝好,把自己的身體調養好,您那幾個丫鬟,應該就沒事。」
「姜行打算如何安置我?」
溫嬋神色嘲諷:「將我納入後宮,給個名分?還是一輩子在這不得見人的地方,做個不能見人的金絲雀?」
辛夷輕嘆一聲,沒說話:「夫人,您別把主君想的那麼不堪,他……他……」
溫嬋嗤了一聲,沒說話。
辛夷陪著她出去,在亭子中坐了坐。
這園子當真是造的巧奪天工,滿園傲骨寒梅,開的很好,卻無人欣賞。
辛夷給她披上大氅,拿了軟墊和手爐,還叫婢女們在亭子裡點燃了炭爐,拿了新鮮的橘子栗子,可以圍爐煮茶,這是世家貴女常在冬日做的事。
「夫人,我叫人去折一隻梅花回去插瓶吧,臘梅放在臥室里,最是馨香,還能叫夫人晚上好睡,采一些下來還能做香膏面脂。」
她怎麼知道,自己冬日愛梅香?還尤愛臘梅。
溫嬋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事,辛夷好像很了解她,特別知道她的喜好,甚至服侍她吃飯,給她夾的都是她愛吃的,每日安排膳食,也是以她的喜好而來。
「夫人可知這地方是哪裡?」辛夷沒話找話,只想讓她不要滿腦子憂思,免得勞心傷神。
溫嬋側耳傾聽。
「此處園林乃是前朝賈皇后的行宮別院,前身乃是賈家的一處小園子,賈皇后病重時,哀帝出宮便是在此處與貴妃相遇的,自此便愛上貴妃一發不可收拾,時常出宮來此處與貴妃私會,後來賈皇后病逝,貴妃入宮,哀帝為表寵愛,把這處小園子擴建成了行宮,此處便成了貴妃私產,唯有賈貴妃可以進這處行宮,別的嬪妃都是不行的。」
溫嬋聽了,冷笑一聲:「那我知道了,天和二十三年,老皇帝不顧黃河大水,提高賦稅,強征暴斂,就是為了給貴妃修這處行宮,奢靡無度昏君行徑。」
辛夷本是想讓她開心些,說些趣聞給她聽,可溫嬋聽了卻好像更生氣了。
「如今主君入主西京,這處行宮便被封了起來。」
「是啊,成了困住我的牢籠,你們主君把我擱在這,意思便是,我與那賈氏一般,都是以色侍人的妖妃唄。」
辛夷嘆氣:「夫人別生氣,奴婢不過是講些有意思的事說給夫人聽,夫人想玩什麼聽什麼,奴婢說些別的也可以。」
溫嬋沉默不語,只是望著亭子外湖泊上的浩渺煙波,憑欄而坐,開始發呆。
而欣賞景色的她,此刻也成了別人眼中的景色。
姜行坐在假山上的亭子中,這個位置絕不會被溫嬋發現,他沒喝茶,手邊倒是有一罐酒。
「主子,您用點吃的墊墊吧,這麼空腹喝酒,對脾胃不好。」
身邊的內侍官在勸他,面露難色。
而姜行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憑欄倚靠著發呆的女人。
見勸不動,內侍嘆氣,哀求道:「主子,您心裡不好受,也別拿自己的身子撒氣啊,好歹讓奴把這酒熱一熱在吃。」
姜行只是沉默,不說話,卻也沒說不讓,內侍戰戰兢兢去拿桌上那壺酒,拿去熱。
見姜行什麼都沒說,才鬆了一口氣。
酒水入喉,灼熱從腹部蔓延至胸口,然而酒的灼熱卻不能掩蓋他心中的冷。
「這幾日如何?」
內侍知道他問的是誰,回道:「溫夫人這幾日吃的不好,晚上還會驚懼。」
「辛夷服侍的不好嗎?」
「辛夷姑姑是最了解溫夫人的,安排的都是溫夫人素日喜歡的,可就連陳先生都說了,夫人這是心病,之前沒來咱們這,就有心悸驚懼的毛病,人越發消瘦,如今被關……如今在這裡,與孩子分離,難免思慮過重。」
姜行嗤笑:「當初卻沒發現,她是那麼一個冷血冷情沒心沒肺的人,也會思慮過重?」
他嘴上說著,眉頭卻皺的深,雙眼一刻都沒有移開過溫嬋。
她自然會思慮過重,就連蕭氏士兵的軍糧補給,都要她來操心,手裡但凡有些余錢,就換成糧食捐給了慈善堂,救了多少難民。
這本應是朝廷做的事,卻要她來承擔,她有什麼能力,不過是個連自己都顧不上的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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