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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當年在太醫院供職的一位龔姓太醫,重新參上,遞交手中一份藥案和問診記錄,證明端王曾串通太醫院替換謝家當年幾位主將的藥物,致使其病情反覆、傷重難愈。
一道又一道證據參上,將此事一次又一次推向頂點。
今上並沒有召見謝惜,但卻在早朝之上點了太子出列,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此事務必要查個清清楚楚,將文書列明白送到他的御案之上,不可叫無辜者枉死,忠國者蒙冤。
太子領命。
謝惜身份特殊,雖為罪臣之女,但此案正在重理,不可關入大牢,同時作為重要證人,要保證其安全,所以太子直接在東宮辟了一處居所,讓謝惜入住。
雖為入住,實為監.禁,謝惜在其中不可出門,也不可與外人通信。便是有一位相熟的女官前來探望,也是請示過之後,才得以入內,待了盞茶的時間便要離開。
就是在這樣蕭瑟又孤獨的秋日裡,輾轉了數月,等到第一場雪倏然而落時,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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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府上,寂寂許久。
往常繁華熱鬧的園子,此刻安靜無聲。僕從們知道如今主家在朝中處境不好,個個謹小慎微,生怕激起一點動靜,惹了主子們的不快。
但奇怪的是,平日在朝上最光鮮的那幾位,反而一個比一個瞧著平淡。
就連冷麵閻王一般久不歸家的八郎君楊簡,都難得一直留在家裡,每日寬衣大袖地曬著太陽,拉著他七兄在園子裡喝茶釣魚。
他們釣的是家主楊宏在園子裡精心養了許久的魚,但即使楊簡釣上來當場烤了吃了,楊宏那邊居然也不作任何反應。楊籍惴惴之下又被楊簡拿著烤魚在他鼻子下面晃悠,沒忍住吃了一口後十分良心不安地加入了弟弟每日的破壞行動。
但朝中沒有人會來恭維楊宏了。
所以這個平日裡十分熱鬧的池子,眼見著因此愈發冷清了。
池子差不多要空了的時候,冬天來了。
朝中終於有了將要落定的風聲。
這時候魚已經不大好釣了,楊簡和楊籍費了好大功夫,才得了兩條。楊簡把魚烤了,選了其中一條,也沒用食盒,只用右手端著盤子,左手拎了個酒壺,手指掛兩個杯子,又捏了四根筷子,就這麼去找他大兄楊策。
下人們看著相當不安——要知道大郎君最是講規矩的,打從出生起就沒有過一刻不正經的時候,八郎君要這麼進他書房,攔還是不攔,著實是個難題。
楊策彼時正在書房中擦拭長劍,看見他來時這模樣,倒也沒生氣,只輕笑道:「我那日聽說池子快空了,我還不信,去瞧了一眼,撒一把餌料都見不著一條,果然是都被你吃乾淨了。」
楊簡把魚放在桌上,還給他把筷子擺了擺,又將酒壺和酒杯放在旁邊,十分從容地坐下了,請他道:「兄長不來試試?這魚除了刺多,味道還不錯。」
楊策道:「不錯?那你今日才來請我試試?」
楊簡面不改色道:「那不是我前些時候手藝不純熟嗎?」
楊策笑了笑,坐在他對面,拿起了筷子,道:「我就不該讓你進來,書房是吃魚的地方嗎?」
楊簡和他碰杯,道:「兄長就是被父親管得太嚴了,不知道這種在眼皮子底下犯禁的痛快,今日小弟是特意來請兄長開心的。」
楊策點頭,道:「是,一屋的魚肉味兒……你小子手藝倒不錯。」
兄弟倆一邊吃喝一邊聊,倒難得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閒的輕鬆,待魚吃完,酒喝乾,楊策這才微微放鬆了時刻挺直的腰背,微微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用一種平日從不得見的輕鬆姿勢,看著外面淒涼的景色,慨嘆道:「要入冬了。」
楊簡手里把玩著酒杯,應了一聲。
楊策也不知是如何聯想到的,忽而道:「那年你自己去了龍爪司,父親知道後生氣,去祠堂罰你,也是這麼一個冬日。我去時,你在祠堂里跪著,他在門外頭站著,一肩的雪,也不去拂,就那麼看著你。後來你跪夠了時辰,該起身了,他才走。」
楊簡根本不知道這事。他就只記得那年因沒能按楊宏的預想進入翊衛,自己乾脆投了龍爪司,回來後又是一陣衝突,雪日寒冷,他在祠堂跪得麻木。
楊策道:「父親不愛管你……八郎,你從小寡言,但不出錯,比我們都好教養。父親口中不說,但想著將來要引你走一條坦途。誰知道你大了,反倒叛逆起來,我們兄弟幾個加起來,都不如你挨打多。」
楊簡不知今日怎麼兄長突然做起了父親的中間人,只玩笑一般回應道:「我們這些兄弟,除了兄長,哪有什麼聽話的?」
楊策點點頭,不知是不是有些醉了,話也多起來:「是啊。你,六郎,還有三郎,都不聽話……三郎平時連上京都懶得出,為了謝家六娘子,頭也不回地走了,二叔母為了他,私下與母親哭了幾回了。」
楊簡沒接這話。
可楊策又續著這話說了下去:「咱們家啊,說是和謝家有多年的情誼,到了如今,早就攀不上人家了。父親當年計劃著為我求娶,謝家沒回應,之後嫁了兩個女兒,也沒輪到咱們。父親早就不指望攀謝家這門親了。要不是謝家六娘子性子說一不二,看上了三郎,也輪不到咱們去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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