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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符看著她毫不留戀地離開,諷刺地勾了勾唇角,回身坐在廊下的陰涼處,還真沒騙楊籍,帶著他的部下在院中等了半刻。
半刻之後,他的部下得了他眼色,走到楊籍面前,道:「七公子,隨屬下回去罷。」
楊籍一直站在太陽地里,此刻臉頰被曬得微紅。他有些僵硬地轉身對楊符拱了拱手,道:「多謝兄長。」
楊符擺手,未答。
外頭有楊符來時所乘的馬車,此刻正好,帶著楊籍送回楊家。
而在楊籍走後,楊符立刻走出了青蓮觀,有另一人牽馬來見楊符,同他拱手道:「主子,我等一直跟著清河郡主,她往繁記尋祝二當家了,如今正在會客室中等候。對面酒樓頂層雅間已經包下了,可以直接看到她。」
楊符點頭,上了馬,直往那酒樓而去。
他這部下一路跟著楊符,引著他入了雅間。楊符將窗戶微微推開一條縫隙,看到對面那棟樓上,原之瓊側身坐在窗口,正與人說話,背心就斜對著這邊。
楊符伸手,部下會意地遞上弓箭。
他的眼睛一錯不錯地鎖定著原之瓊的位置,而後將箭伸出窗縫,張開長弓,瞄準了她。
原之瓊的對面,祝含之緩緩落座,仿佛無意似的,側首往這邊看了一眼,正與他目光相對。
他們明明白白地看進了對方眼底。
但下一刻,祝含之便轉過了頭,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似的,笑著同原之瓊說了句話。
也不知是原之瓊是回了什麼,有些向前微微傾身的動作,直直暴露在楊符的視線之中。
楊符毫無猶豫,直接鬆手,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入原之瓊後心。
這一箭不比尋常,箭頭比尋常的要重很多,而楊符的弓也勁道不小。他看著瘦弱,可是這一箭拉開,穿透了原之瓊削薄身體之後仍未停下,居然直接向前釘死在了桌案之上。
祝含之當即起身,向後退了一步。
原之瓊驟然遭受這一擊,立刻便嗆出一口血來,被巨大的力道帶著伏在桌案之上,卻再也沒有力氣起身。
她口中鮮血不停嗆出,卻一聲也發不出來,也沒能當場氣絕。中箭的瞬間,她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抓祝含之,可祝含之這一快速後退的動作,她便再也抓不到她。
原之瓊徹底無法動彈,她看著祝含之面無表情的臉,艱難地回過頭去,想看看是誰在背後放出了這一箭。
然後她看見了楊符。
他手中的弓還沒放下去,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落在窗沿之上。若不是他穿著一身素簡的道袍,那一番清閒的姿態,真應當是哪家風流恣肆的郎君。
楊符站在窗邊,看著她不甘又通紅的眼,甚至於很輕地笑了笑。
原之瓊體內的力氣在一點點傾瀉,最後只得無力地匍匐在桌案之上。她費力地扭著頭,一直看著楊符,楊符也就那樣一直欣賞著她嗆得滿面鮮血的這一幕。
他在欣賞她的死亡。
原之瓊看著他那雙含著滿意之色的笑眼,心裡的不甘一點點地漫上來。
楊符,楊六郎,那個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玉面小郎君,自小便身披一肩雪般的乾淨冷清。她驚於他仙人一般的氣度,年歲漸長,又順理成章地轉為傾羨與愛慕。
她愛慕他所有,卻無心擁有,她頭一次這樣愛慕一個人。可他偏偏又自願落下雲端,去與謝憶結一對連理。
他和她從來都沒有什麼關係,原之瓊心裡明白。
可她就是不甘心。
憑什麼呢?註定孤獨一生的楊六郎,便該孤獨一生,他不肯愛人,怎麼又獨愛了謝憶?既然愛了謝憶,怎麼又不能愛上旁人?
原之瓊此生第一次殺人,殺的便是謝憶。她把毒藥送進那個院子裡的時候,頭一次感到那麼快樂。
她要等著謝憶死,等著楊六郎而後落到人間。
楊六郎的確沒再回到天上——
他變成厲鬼,在這兒等著她呢。
她並不傷心,也並不後悔,就只是不甘心。
她眼裡的淚盈盈地轉,最後又壓了回去,她沒有什麼好哭,不想讓他此時太過滿意,也不肯讓他在眼中變得模糊。
她清晰地看著楊符的無情,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也沒有閉眼。
祝含之確認她喪命,這才走到窗邊,看著仿佛持酒觀花一般逍遙的楊符,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無聲地邀請他來。
楊符點了下頭,將弓扔給部下,施施然下了樓,又進了對面繁記的小樓。
有夥計引著他一路登樓,祝含之在那間房中等著他。
祝含之並不驚懼,也不意外,只是合上窗,回頭看了一眼原之瓊的屍身,朝他道:「我吩咐夥計套輛車,道長自己處置?」
她說得直接,楊符也應得乾脆:「多謝祝當家相助了。」
祝含之一副笑模樣,眼神里卻意味重重,道:「道長這話錯了,我可沒有幫道長什麼。」
笑話,他是來這兒殺人的,她還能幫他不成。
她走到門邊,只開了一條小縫,以身作擋,叫了個夥計過來,吩咐他套車準備,這才重新關門進來。
楊符這才問道:「她見過太子了?」
如今到處都在通緝原之瓊,她沒法光明正大地進入東宮,不過既然來找了祝含之,想來是通過她來達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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