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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愉拍拍周鳴玉的肩膀,一把將自己臉上的眼淚抹了,又去擦周鳴玉的眼淚,一下一下,溫柔又仔細,像幻夢在眼前成真,微微用力都怕碎了。
她眼中淚意未乾,臉上卻忍不住笑,低聲同她道:「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進去。你這次來,還帶其他人了嗎?」
周鳴玉搖頭,看了眼那邊地上躺著的莫飛,道:「我只帶了那一個,別的沒有人了。那個不能殺,是楊簡的部下。」
謝愉聽見楊簡的名字,眉心擰了擰,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多問,只是對一旁的男子道:「青哥,勞你把他捆到柴房去關好。」
那男子垂首稱是。
周鳴玉聞聲回頭,看著那男子,微訝道:「青哥?你是薛大哥?」
謝六娘當初也是習武一把好手,要不是有了喜歡的人,說不定也要跟著謝二郎跑到戰場上去。謝家人害怕她在外頭風頭太過,萬一遇到麻煩不好處理,所以專門給她配了一個武藝高強的護衛,名叫薛峰青。
謝家所有女孩兒里,就只有她有這樣的待遇。
薛峰青對周鳴玉笑一笑,道:「十一姑娘,好久不見,快進去罷。」
周鳴玉點了點頭,被謝愉拉著往屋內走去,薛峰青則在外頭一肩一個,扛著兩個人帶走。
周鳴玉拉著謝愉的手,低聲問道:「姐姐,你和薛大哥的模樣怎麼如今變成這樣了?要不是看到你們兩個人出手,我都認不出來。」
謝愉帶她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亮起燈,方道:「我們兩個的臉太明顯了,容易引來仇家。他會些易容的功夫,我們兩個就乾脆換張臉藏在這裡。」
她對著水盆微微打濕了臉頰,而後從額頭、鼻樑、顴骨、下頜幾處,慢慢撕下來易容的工具,而後擦了擦臉回頭看向周鳴玉:「這樣認不認識了?」
她挺直了腰背,恢復了年輕的面容,不再是那個普普通通的婦人模樣,又變成了周鳴玉印象里親昵的好姐姐。
周鳴玉點點頭,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又感到眼眶發酸。
謝愉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打量了半天,才戳了戳她的臉,心疼道:「倒是你,變成這樣,吃苦了是不是?」
當年這是她最明艷的一個小妹妹,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能看出長大必然是個美人。如今她頂著這樣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必然是遭了罪。
周鳴玉搖搖頭,道:「還好,沒吃什麼大苦。我長得平常些,在外頭也少些麻煩。」
謝愉理解,比起容貌,自然還是性命要緊。
但她還是難免疑惑,問道:「我聽說是楊策帶人上門抄的家,動作很快。你當時在家裡,是怎麼逃出來的?」
周鳴玉便道:「他奇怪得很,官兵動手之前,特地去和母親說了兩句話,有了這個拖延的時間,母親身邊的於媽媽才來後院找到了我,讓我和秀書把衣裳換了。我被奶娘帶著藏在下人堆里了,倒是秀書,頂著我的名字和母親走出去的時候,楊策居然沒有戳穿,還直接把她們關進黑布囚車裡了,所以一路都沒人看到。」
謝愉的眉心微壓。她當初聽說謝惜在牢里就死了,所以沒有斬首,只是最後和家人們一起埋了。她原本當她是身體受不住,或是謝夫人怕她受罪,所以才提前了結了她的性命。
若按照周鳴玉的說法,那就是楊策有意放過了。
周鳴玉怕說下去,又提起家人那些事,趕緊問道:「姐姐呢?怎麼在這裡?當初家裡出事,楊家可有為難你?」
謝愉的臉色立刻就拉下來了,冷冷地哼了一聲。
「當初我知道楊家遞了家裡的罪證,而家裡又很快就被定罪,我就猜到必然是楊家人從中得利,有意為之。楊家人對我做足偽善姿態,說謝家之罪絕不累及於我,我才不信這些屁話,找了個辦法拿了些毒藥,挨個給他們放進每日的飯菜里了。」
周鳴玉:……
不愧是最虎的六姐。
在其他姐妹想著和家人赴死,為家人收屍,給家人伸冤的時候,她這好六姐已經打算拿一副藥毒死所有楊家人了。
周鳴玉默默道:「沒成功罷……」
謝愉白了她一眼,道:「快成了。我們那院子的人都倒了,再來兩次就能死透。倒是楊宏差一點,實在可惜。」
她憤憤然地啐了一口,道:「這老東西半死不活地拿藥吊了兩個月,居然又活了。我要是能多待兩日,藥不死他我也要提刀進去砍了他。」
周鳴玉心裡默默地浮出對謝愉的萬分欽佩來。
謝家那時風雨飄搖,謝愉一個姑娘家身在楊家大宅里,必然處處受人管制。即便如此,她居然還能想辦法弄到毒藥,慢慢地下在他們的每日飯菜里。
甚至於,她幾乎就要成功了,並且如今還能活著離開那裡。
還得是你啊,我的姐。
周鳴玉聽出裡面的波折,遲疑了一下,問道:「姐姐若是被他們發現了,楊家必然不會放過姐姐的……是楊三帶你出來的?」
謝愉聽見這個人,臉上的憤怒和恨意淡下來,漸漸落成了一片荒涼的死寂。
她目光落在一旁,安靜了一會兒,問:「上京那邊,是怎麼說我和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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