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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昨日,正是停靈的最後一日。
昨日一天雨下個不停,臨近入夜時更是變得大了起來,可誰知後半夜不僅停了,還突然起了大風。
白幔被風吹著卷上了香燭,一瞬間便將整座殿宇都燒了起來。
周鳴玉聽見這話,十分震驚,問道:「最近這樣潮濕,宮中又一直有人蓄水,那麼多宮人在,怎麼能燒了一晚上,還將他遺體燒沒了?沒人進去搶嗎?」
祝含之挑眉道:「就是這樣才奇怪呢。以昨日燃燒之火勢,單說是引燃了白幔,我是不信的,若是不澆油,哪能燒成那樣?而且,我聽說,那附近蓄水的水缸都澆空了也不見火勢變小,還是跑遠搬了其他地方的水,又有火司到來,才慢慢撲滅的。」
她眼中有些旁觀的幸災樂禍,道:「那原之璘也是倒霉。火勢那麼大,尋常人根本闖不進去,為了搶他遺體,還折了兩人。等到後頭將萬福殿的火撲滅,連房梁都早被燒塌了,哪裡還能湊得齊他?」
周鳴玉思忖片刻,問道:「端王府上接連出事,這一遭,不會是單純的天災罷?」
祝含之自然也是這樣想的,只是:「不管是不是人為,如今聖上,是打定了主意要將此事認為天災了。」
她飲完了杯中水,手裡捏著那個杯子慢悠悠地轉,道:「我聽說,昨兒個半夜驚動了陛下,陛下命人傳了欽天監。欽天監算完,去給聖上回稟,而後約莫四更天的時候,有人持令牌出宮城,去城中青蓮觀請了一人。」
周鳴玉立刻就反應過來,道:「是楊符?他師父與青蓮觀有些關係,從前他回京時不住楊家,都是住青蓮觀的。」
「正是。」
祝含之點頭,道:「也不知這楊符給陛下說了什麼,今兒個早朝上,立時就頒下兩道旨意。只說是請欽天監算過,提了一堆天象之說的詞兒,我也記不住,大意就是說端王這一家子此次進京與宮中犯沖,是不祥之舉。天意不可違背,更何況有聖旨,端王還沒來得及哭呢,就把話口給堵回去了。」
那旨意其實也非常簡單。
第一,給端王的親王封賞又加了四分之一,並允諾待端王崩逝後,清河郡主可升公主位,繼承晉州封地及端王所有私產。
第二,七日之內,令端王闔家立刻返回封地,不許滯留。
無非就是今上藉此事,找了個天意不祥的由頭,將端王打發回了封地。
但是今上到底知道端王心裡不痛快,沒了兒子不說,連屍身都沒撈回來,所以為表恩賜,讓他得了些好處,還讓原之瓊日後有個公主之位的擔保。
周鳴玉聽見楊符的名字,多少知道楊符是起了些作用的,卻沒料到今上一貫容忍端王,居然這樣迫不及待地便將端王一家攆出了上京。
她思及此,又問道:「那原之瓊和楊家的婚事怎麼辦?她人離了上京,那要如何籌備,難道真叫楊籍去晉州同她成婚嗎?」
祝含之意有所指道:「你猜那天象是什麼意思?死的傷的,都是被衝撞的緣故,至於那完好無損的禍星,又是哪顆?」
所以,楊符是乾脆把這個不祥的罪名,按到原之瓊的身上了。
「婚事沒了?」
「沒提,但顯然是要推後了。」
所以,端王沒了兒子,丟了上京的富貴,原之瓊的婚事也沒了,所有的公主名位的風光,全是一紙空頭支票。
原之璘這一把火,把端王府上的一切都燒沒了。
周鳴玉皺眉問道:「楊符無官無職,不過一小輩,有這麼大的本事嗎?恐怕是今上藉機發作,拿他當了槍使。」
祝含之能知道這麼詳細,已經實屬不易,至於宮裡具體說了什麼,她是再打聽不出來的。聽到這裡,也不過答一句:「誰知道呢?」
不過,她很快又好笑地挑一挑眉,問周鳴玉道:「你知道欽天監正是誰嗎?」
周鳴玉具體的名字叫不上來了,但隱約記得那人:「是個六七十歲的瘦老頭兒?」
「你知道他為什麼叫人找楊符?」
「楊符的師父同青蓮觀有些關係,許是……平輩?」
這是周鳴玉能做出的最大猜測了。
祝含之搖搖頭,道:「算輩分,他得管楊符叫師叔。」
不然哪兒能輪得到請楊符啊?
周鳴玉單知道楊符輩分高,但還真沒想到這麼高。小時候她去青蓮觀上過香,只知道那觀中的道士見了楊符都要行禮,原來只以為是禮數,如今才知道是輩分壓著。
看來昨日這天意之說八成是真的,不然欽天監也不至於這般畏畏瑟瑟,提著腦袋去給今上回稟完,又去宮外找救星。
周鳴玉聽完宮裡昨晚這一晚的熱鬧,此刻竟有些慢慢放鬆下來的感覺。她想起昨日叫繡文去找楊符送信,此舉果然是正確的。
他倒的確是瘋,膽子也夠大,居然敢直接借著這樁事,把端王府的風光全都燒光。
周鳴玉若有所思道:「楊符未免也太趕巧了,昨日方回了上京,今晨就有了這樣的事,把他叫進了宮裡。那監正又是如何知道他回京的?」
她可記得清清楚楚的,昨日祝含之的信里,分明叫她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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