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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抬眸,卻對上一雙平靜如雪、冷寂如墓的眸子,它有著一種穿透力,仿佛知曉她的秘密,早就已經把她看穿了。
清池幹著嗓子,強笑了一兩聲,「聽說寧國師不是已經回玄清洞住持年末法會,恐怕難以請得上。」
「我聽皇妹說過,夫人從前是寧國師最愛重的弟子,過了年後再請也無妨。」他似笑了那麼一下,神容尊貴,雖蒼白如雪,卻也有著一種難以描述的風采。
這仿佛就像是閒話。
可一個心機深深,正當聖渥的王爺憑什麼和她拉家常。
坐在馬車裡的清池實在坐立不安,即便她不去看他,卻覺得自己全身左右都沐浴在他那種危機四伏的視線下,行差踏錯,很有可能換來的就是周無缺冷酷的質問。
清池此刻已經明白,從她踏上這輛馬車的時候,她就等於是踏入了周無缺的陷阱。
審問,早已經開始。
只是,清池不確定,這位榮安王想問的到底是什麼,亦或者說他的目的是什麼。
她得再看看。
「王爺是說公主?」清池輕笑了一聲,她筆直坐著,但又不是那麼拘束,很有貴女的教養,似乎果真被他拉的家常放鬆了下來。「不知王爺知不知道,我還未出閣的時候,曾經也是公主座下的弟子,其名瓊魄。臣妻許久不曾見過公主了,不知公主貴體無恙否?」
她因有些病色,皮膚似雪般透明,越發顯得那雙眼睛是那麼大而清澈,全然都是一種作為小輩的誠摯詢問。
周無缺的手按在輪椅扶手上,白皙似雪,青色的血管蜿蜒其上,吸引了清池的目光。
這雙手看上去保養得甚好,還是留下了昔年匡扶山河、指揮三軍的痕跡。
這個很有心機的病美男,到底想要做什麼?明明就連他的皇帝哥哥不也是一而再三地忌憚於他,這一次被他僥倖逃了,那下一次呢,在如今新政已經平穩推行下來,清池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那就是皇帝早就想要把他身上的權力都給拿回來。
至於怎麼拿回來。
這一次交給他負責通敵叛賊的事情,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不過,他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也在尋找突破口不是。清池猜測,他應該是發覺到了她和寧司君之間的關係,所以想從她這里打通寧司君。不然,在顧文知如此深受皇帝信任,又對李家輕拿輕放的情況下,他拿她問偽朝的事,說起來都有些可笑。
顧文知大概也是清楚,周無缺尋不了她的麻煩。
只是不知道,他另有所圖。
他們之間是沉默了好一會兒,只聽得車外嶙峋的雪聲,風旗飄幟,踏踏沉沉的親兵步伐之聲。風雪湧現,都被隔在暖玉溫香的車廂之外。
「顧夫人,你是個聰明人。」周無缺嗓子痒痒地咳了好幾聲,面色卻一色的蒼白,微些嫣紅也難以分辨。他犀利敏睿的眼眸望著這個美麗的女子,笑了一下,「你用了羽化丹。」
清池臉色一變。又聽到他說:「之前我並不確定,夫人你和寧國師之間關係深密,但今日見到了夫人,才知此話不假。」
清池緊緊呼吸了一下,仍然以平靜的聲音道:「臣妻不知殿下究竟在說什麼,女子清閨之名,豈能如此詆毀。殿下,莫不是想要了我的命?」
「夫人,還是不要誤會了我。」周無缺望向她,坐在輪椅里的他,就像是一個常勝將軍,無懼無畏,眸色淡淡,平靜得這句話都沒什麼感情色彩。
待到了大理寺,清池被請到了一間富麗堂皇的房間裡,燒著地龍,溫暖如春。
作為官眷的夫人,清池也不可能真的被請到地牢裡邊。除非顧文知是真的死了,他還一個後人沒有,不然也不會讓清池受這種委屈的。
大理寺沒有丫鬟,只是官人奉來了熱茶。
清池坐在榻上,看著茶盞里沉浮的君山銀針,手還是很沉穩地扶著,熱氣透過杯壁,她的視線落在了坐在上首的周無缺。他輪椅在牌匾正大光明之下,公案牘文堆積如雲,反襯得他像是一捧會融化的雪。
他左手搭在茶盞上,揮揮右手,便撤走了房間裡的閒雜人等。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間屋裡幾乎是沒有聲音的。
「殿下既查了我,又何必這般做作?」早在看見給她送來的茶是君山銀針的時候,清池就心裡就有數了。她想,周無缺就是在等這時候吧。
果然,周無缺瞧了她一眼,「顧夫人,你的膽子還真是大。本王忽然很好奇,一向最是恪守中庸之道、為人安常守故的顧大人怎麼會和你這樣的女子相守?」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一樣的米養百樣的人。難不成一個殼子裡的人才能在一起?」清池語氣不善,針鋒相對。
周無缺揚眉,不過也沒繼續糾纏在這個話題上。
「那夫人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事辜負了顧相?」
清池不答。
周無缺瞧了瞧她喝了一口茶的急促樣子,眸底划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顧相如此珍愛夫人,夫人這樣做,恐怕不大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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