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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得你,悔婚從軍去,聖上都奈何不得你。」
他鄉遇故人,宋詩聞欲上前擁抱,念及她如今身份又惴惴地頓住了。還是裴出岫主動擁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姊夫去年三月誕下一女,宋大人取名『樂顏』,詩意已召回京城任副都御史。」
「真好。」宋詩聞發自內心地笑道,「阿姊當年被貶謫,到底是母親的一道心結。如今一切都如從前,還得多虧出岫你為林大人平反。」
「你在嘉南關外竟也知曉?」
「聖上斬了左相,又覆了中宮,這樣大的事,我如何不知曉。」宋詩聞瞥她一眼,挨近了低聲說道,「聽聞二皇女被貶為庶人,流放袞州以後不服管教被發賣去了暗窯,那裡有的是手段對付不順從的女奴。」
裴出岫聞言皺眉道,「她畢竟是聖上血脈,如何能這樣玷污了。」
「袞州離嘉南關不遠,我也是聽軍中將士說起的。她已糟蹋得不能行人道了,想來也不會玷污了血脈。」
見林知秋進到屋內,宋二止了言語。裴出岫又問起六皇子可與她在一道,宋二稱安平軍治軍嚴厲,如何能容得男眷入軍,他如今安置在關外驛站,成日與將士家眷一道學著縫補戎服、治跌打損傷。
靜默片刻,裴出岫向她提議道,「鍾將軍是個武痴,你跟隨她,往後日子怕是難熬。若是需得我……」
宋詩聞知她心意,卻是搖了搖頭,「鍾將軍是個律己正身之人,我跟隨她受益良多。」
衛將軍們夜裡得趕回軍營,宋詩聞還不及抱一抱嘉禾,便與裴出岫匆忙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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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初出嫁以後,偌大的王府顯得越發靜悄了。
依照舊禮,三歲以後王女就該搬去東院獨自居住。嘉禾如今已有五個月大,夜裡卻還得依著林知秋,不肯由乳公照拂。
裴出岫已克制許久,想著今夜要治一治她這嬌慣的毛病,餵飽了便叫乳公立刻抱回偏殿去歇息。
林知秋以為不妥,果然不多時就聽見偏殿傳來洪亮的哭嚎聲。
「這哪裡是不會哭鬧,分明是懂得如何拿捏的。」裴出岫見乳公又愁苦著臉將嘉禾抱了回來,狠下心道,「索性去東院叫她哭個夠吧,聽不見也心不煩。」
林知秋見孩子哭得抽噎,心下捨不得,「若是哭壞了眼睛可怎生是好?」
「哪裡就有這樣嬌氣,我自出生以來就未在正殿待過一夜。」
還不是長得好好的。
最終還是她先妥協,待到林知秋先將嘉禾哄睡以後,再由乳公悄悄接回去。
屋內好不容易只余她妻夫二人,裴出岫睏倦得抱住夫郎呢喃道,「今日見若初出嫁,想起那時在姑母府上,秋兒扮得一副新嫁郎模樣,揭開喜帕後是那般明艷動人。」
林知秋自然記得那一夜,她溫柔細緻地為他淨面上藥,出言撫慰他心中的不安。
「初時還以為妻主不喜。」
她啜吻他的指尖,睜開眼眸,眸色淺淡卻溫和,「因憐生情不合時宜,趁虛而入更是不該。」
「你我是兩情相悅,又何來的不該。」
他以她曾說過的話回應她。或許初時對他是憐惜,卻漸漸被他身處絕地卻不自哀的堅韌和心底難能可貴的良善打動。
得知秋伴在身邊,裴出岫夜裡未曾再夢魘過。
是誰救了誰,又如何能分辨呢。
【全文完】
第67章 番外一
昭和十七年, 京城尚春風料峭。
年僅十五的裴出岫方得了恩旨,步履輕快地走出長明殿,只覺得來時胸中一團鬱氣已盡數消散了。
身前不遠處引路的小內侍青雲,時不時地回頭偷偷覷她。其實裴出岫有所察覺, 卻不以為意。今日離宮以後, 她便不復是安澤小王爺, 眼下這片刻時光也就不那麼難以忍受了。
「『絳雪軒』這名字頗有意境, 可有什麼來歷嗎?」
陛下賞賜宮宴,與師傅有事相議,遂著青雲引著她先行過去。
「回小王爺,青雲……不知。」
青雲並不比她年長許多, 可一路行走在甬道內, 垂頭緘默,顯得十分拘謹。
經過東面一座殿宇,有小宮侍抱著幾卷畫軸匆匆而出。與低頭行路的青雲撞個滿懷,二人皆目露驚惶地相對賠禮。裴出岫覺得趣味,端詳她二人片刻,才俯下身子拾起滾落她靴邊的畫卷。
畫卷散開大半, 露出一副美人拈花的小像。余白處書寫著:樹將暖旭輕籠牖,花與香風併入簾。
此句之中未有一字讚美人, 卻更顯出作畫之人對美人含蓄婉轉的欣賞。
小宮侍接過她手中的畫卷,還不及等她發問, 便面色發白地跪下道, 「衝撞了貴人, 實在不該, 殿下命小的去焚了這些畫卷,貴人就當從未見過吧。」
焚了未免可惜, 不過這是旁人的私隱。裴出岫望向殿宇,楠木匾額上赫然寫著「修身苑」三字。
青雲稱此處是太女殿下的寢宮。
裴出岫無聲頷首,被宮侍衝撞以後,青雲望著四面宮牆面色有些犯難。
見幾名宮侍端著酒盞佳肴往小逕行去,便帶著裴出岫跟了上去。不多時見到苑中廣擺席座,許多身著深藍羅衣的女子在飲酒作詩,場面好生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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