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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不肯回京,裴出岫只得命人暗中看護著。
林知秋的肚子漸漸顯了,他夜裡不再一陣陣犯噁心,只是於飲食上越發挑剔,裴出岫不得已請了天香樓的廚子回府為他烹製膳食。
這天傍晚,他突然想吃嵐橋街上一家食肆做的酥油糕餅,這糕餅非得吃上剛出爐時還冒著熱氣的,裴出岫只得陪著他一道去了趟城中。
馬車停駐在嵐橋街街口,望眼過去,將入夜的街市點起長如游龍的燈火,喧鬧中卻透著令人心安的祥和。
裴出岫買來糕餅,親手餵到身旁男人嘴裡,沉靜的眼神中是無聲無息的寵溺。
不遠處有位小公子追上來喚住了她二人,原來是明月夜鈴蘭公子身邊的小廝鳶尾。
今日他是陪著鈴蘭公子來嵐橋街採買衣裳首飾,見到裴出岫與海棠公子便遵照公子的吩咐上前來問候。
「公子請裴大夫與海棠公子回明月夜一敘。」
裴出岫抬眸,果然見到一身紅衣的鈴蘭公子立在燈火重影之中。
明月夜在林知秋最艱難的時候收留了他,也從不曾逼迫他做不願意的事,他心底一直是感激舫主的。是以林知秋說動了裴出岫,跟著鈴蘭主僕二人回到城南煙波河畔。
二皇女已罰罪流放了,過去對鈴蘭覬覦的潘侍郎之女也隨著潘侍郎一道發配關外了。
然而鈴蘭還是不能張口言語。
鳶尾為她二人奉茶,說起戚舫主離京去郢城祭拜一位故人,如今將畫舫交由鈴蘭看管。
裴出岫年前回郢城時,聽戚氏說起從前在南河賣唱,便知曉了明月夜的來歷。戚舫主或許得戚氏恩顧,這畫舫是為收留許多無處可去的苦命男兒。
鈴蘭寫下一張字條遞過來,上面寫著:舫主離京前,允畫舫諸位公子自擇去留。
林知秋問鈴蘭今後有何打算,他想了想又寫道,「我已決意在畫舫了此一生。」
鈴蘭本可以保留清白之身,但他為了報答舫主收留之恩,不願權貴女郎為難舫主與諸位公子,選擇了這條旁人難以想像的苦痛之路。
那時林知秋明知會觸怒裴出岫,卻還是忍不住為他求情。
船軒外的煙波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幽靜,與岸邊的光鮮喧鬧截然不同。
裴出岫也留了字條與他,若是今後再有人為難畫舫諸人,可以去天香樓尋天七。
鈴蘭無聲地答謝了她,離別前悄悄塞了字條在林知秋的手心裡。
回王府的馬車上,裴出岫見男人看完字條後,目光靜邃地打量起她,不由奇道,「鈴蘭與你說了什麼?」
林知秋將字條毫不避諱地攤開給她看,字條上寫著鈴蘭曾試圖誘她以身報答,但她嚴詞拒絕了他。裴大夫是仁人君子,他心中過意不去,唯願她二人永結為好。
林知秋見她面色古怪,忍不住輕聲揶揄道,「鈴蘭的樣貌在畫舫是最為出眾的,妻主竟也不會動心嗎?」
「醫者眼中向來只看得見病人傷處。」
此話說來,她心中也不十分有底氣,只因她對身為病患的林知秋還是生了情意。
起初是憐惜他的身世,動了本該冷靜自持的醫者心。後來又被他的氣節打動,甘願以身入局為他解困。
男人依靠在她胸口,靜靜地吐息低嘆,「得妻主垂憐,夫復何求。」
~
五月,天香樓里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詩會,既是為慶賀今年的春闈圓滿告成,也為振奮京中一眾文人士子因科舉舞弊案牽扯深廣而長久低落的情緒。
裴出岫攜林知秋坐在二樓雅座,今日這詩會本該由太女賦詩一首以祝頌聖制。然而過了時辰她卻遲遲未至酒樓,就連一早去太女府相請的林惟辰也未露面,裴出岫只得請新科狀元祝庭芳親筆題了上聯,以供前來詩會的士子對句。
祝庭芳題的上聯是:石泉石鏡恆留月。
林知秋一時興起,也令芳草要來筆墨,寫下對句混在一眾士子的文貼中呈了上去。
新科狀元祝庭芳出生貧寒,本不喜京中酒宴詩會的場合,只因太女賞識她,她不肯負恩才赴約前來。眼看天香樓中一眾文人已醉得三分醺然,她皺起眉頭,目光掃過案上一張張攤開的文貼。
「山鳥山花競逐風。」
眸光一亮,祝庭芳忍不住輕喃出聲。眼前這文帖上的字跡端秀不失遒勁,比她以前臨過的字帖都要好,不由起了結交的心思。
「敢問這位弄影小姐是在座何人?」
天香樓堂廳內一時靜默,卻無人上前應聲。裴出岫餘光瞥見那文帖上的字跡,不由輕挑長眉望向樓上雅座垂簾處。
那帷簾自巋然不動,祝庭芳頗有耐心地又揚聲問詢一遍。
裴出岫忽而開口道,「祝大人篤定這對句是由一位女郎所作?」
祝庭芳知曉她身份,不敢妄言應對,只謙遜垂眸道,「請王爺賜教。」
裴出岫見滿堂目光紛紛望向她手中這幅文貼,索性請夥計將文帖張於酒樓堂廳中央,避眾人耳目與祝庭芳輕聲道,「祝大人請隨本王來。」
上得雅座最僻靜處,掀開帷簾,見到林知秋一身碧色寬袖衣裙,笑意吟吟地望向她二人。那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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