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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寧帝卿才貌頂絕,是真正的國色天香,爹爹也只是有一回隨母親入宮赴宴時有幸一睹芳容。」
他二人雖長在京城,卻只聽聞過傳言,實在是一樁憾事。
顧如箏給他斟了一杯茶,抿唇輕笑道,「說到撫琴,昨日乍一見,出岫小姐的琴技亦遠高於我。」
林知秋似有些詫異,「昨日撫琴之人……難道不是知府大人?」
「妻主?」顧如箏低低回道,「她可不會撫琴,若論詩文尚算精曉,音律卻是一點不通。」
怎會如此?
林知秋顫著手撐住石桌,卻不想碰翻了面前的茶杯,茶水翻倒在桌面上,洇濕了一大片。
顧如箏連忙起身,也顧不得自己身子重,替他拿帕子擦拭身上,「知秋沒有燙到吧?」
林知秋頗侷促地搖了搖頭,「是我自己不當心。」
秀錦已經收拾好了石桌,林知秋攥著顧如箏急切地又問,「昨日那支琴曲,難道是廣為流傳……」
「這支曲子名喚《逍遙遊》,出自宮廷流傳的一本古琴譜,我爹爹也只得了一本拓本。」
當初林知秋是憑著記憶譜出了曲調,若是依顧如箏所言,從前在宮中遇到的那撫琴之人……
不,不可能,出岫三年前才至京城,怎會是她?
他倏然起身,眼前本是黑暗,他卻覺得天旋地轉。很多思緒湧現在腦海里,卻快得他抓握不住。
石桌前方有一級矮階,秀錦本是囑咐過他的,可眼下他心神恍惚,石階上又有濕滑的殘雪,足下一崴他便向前跌了出去。
顧如箏面前擋著一張石桌,他身形緩慢,秀錦搶在前頭堪堪拉住他的胳膊,可林知秋還是滑倒在地,前額角也磕得滲血。
院中的動靜驚動了官舍的護衛,她們小心翼翼將他抬回了廂房。
秀錦著急忙慌地去尋宋珏出府請大夫,二人方出了府衙便見一青衫女子下馬來問,「此處可是都鏡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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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衣著素簡,背上挎著個包袱。面容光潔,膚色卻是暗沉,五官並不惹眼,一雙眼眸卻亮得驚人,似黑夜綴著繁星。
她臉上有一抹悠然的笑意,眸光也十足溫和,只隨意地立在馬前,卻昂然挺拔得令人移不開眼。
「鄙人姓顏,顏如玉的顏。」
聲音若清泉淙淙淌過山石。
宋珏回過神來,眸光一亮,「想必您就是出岫小姐的師傅,主子吩咐當以師禮相待,快請進府。」
顏卿與她拱了拱手,跟著她繞過府衙來到官舍院中。
「主子今日帶了城衛去巡城壩,要到夜裡才能回來。方才侍從來報,林公子不慎傷了足踝與額角,正急著要去城裡尋大夫,就遇上了顏師傅。」
顧如箏守在林知秋的屋內,見到宋珏很快領回一個面生的女子到後院,有些不明所以。
「這位是?」
秀錦湊到他耳邊與他低語幾句,顧如箏驚詫地打量了她,而後連忙將人請了進去。
裴出岫在書信中已言明了他的病症和身世,顏卿從未見她待一名男兒如此上心,字裡行間都是十足的懇切,如今見了林知秋,倒是明白過來幾分。
榻上的林知秋始終清醒著,顏卿與他表明身份後,他欲起身問候卻被她按捺住。
她取來布帕覆在腕間替男人診過脈,秀錦先前拿帕子捂住他額角傷口,顏卿將帕子揭開,取了身邊帶著的傷藥替他上藥。
足腕的傷亦是外傷,只是這眼疾,她與裴出岫一樣細細看過眼瞼內,又以布帕裹手摸觸了幾個穴位。
顏卿神色始終泰然,取來白布將他眼眸重新覆上。
「林公子,我餵你服一顆丹藥,服下後你莫用力睜眼,我會替你施艾。待到明日清晨,你便能重見光明了。」
林知秋似不敢相信,顏卿安撫他幾句,便取來溫茶餵他服藥。
這丹藥頗苦口,不過他努力地咽下了。
所謂施艾,是將艾絨擰成的艾柱點燃,而後以艾熱刺激穴位約莫半柱香。
夜裡秀錦過來送飯菜,林知秋一心惦念著顏卿的話,激動得不曾多用幾口,睡夢中也是輾轉反側。
雖知是奢望,不過他還是心裡想著,若是復明以後,第一眼見到的人是出岫該有多好。
長夜漫漫,好不容易熬到翌日清晨。
林知秋靜靜等著顏師傅前來
,終於盼到她替他揭開眼前的布帛的這一刻。
屋子裡還不十分敞亮,初時他眼前的景物是迷迷濛蒙的色團,他不敢揉眼睛,只是用力地眨眼,適應著眼前重現事物的欣喜。
漸漸地,仿若潮水退去,這些事物的輪廓變得明晰起來。
他對上一雙陌生的溫和眼眸,靜若深潭,又燦若繁星。
宋詩意與顧如箏也一早就過來陪他,看著他如重獲新生,她們也般激動地幾欲落淚。
林知秋忍不住問顏卿,昨夜給他服下的是什麼神藥。
顏卿淺淡地一笑,低聲告訴他,其實她並無十足的把握,只是給他服用了補血養氣的藥丸。這病症是心障,無藥可解,只有他篤信自己能復明,才有可能真的破除心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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