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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衛營里多是附庸中宮的官家子弟,哪裡經得住事。主子如今在孤身城北,身邊佩把好劍才是應當。」
她不是沒有兵刃,只是佩劍行醫,終歸有些打眼。
「晏公說的是。」裴出岫煞有其事地頷首。
「主子要查丞相府,柳相的嫡女柳承鴻如今正在武衛營,中郎將麾下散居校尉。」晏公飲了口茶,潤了嗓子,「太女在朝中勢弱,柳學齡仍是趨奉中宮,這嫡子便如潑出去的水,嫁進太女府也就看顧不上了。」
裴出岫長在王府里,自小識盡人情冷暖,那太女夫若是真心關切,何必遮遮掩掩地來試探。
「倒是太女鳳燁與傳聞頗為不同。」裴出岫撫過唇角,斂了眸色,「中宮狠厲,依她處境該是當避則避,不知是意在何大人背後的長明殿,還是……」
晏公擱了茶盞,細聲問道,「主子幾時遇上了太女殿下?」
她飲了杯中茶湯,卻提起另一樁事,「陛下賞了帝卿府,過些日子還得勞晏公養著園子。」
「主子是要離京?」
「且待嘉南關傳信回來。」裴出岫自匣子裡取出幾錠銀子交給天七,「酒肆後院那柄官刀不能留著,銀子散得隱蔽一些。」
第31章
侍僕至西跨院傳話之時, 宋詩聞躲在書齋里正在煮酒。她往幾摞古籍後頭藏了一壺秋棠曉,亦是天香樓里聞名的佳釀。
在府里養傷這幾日,身上倒是不怎麼疼,就是實在饞酒得很。
天香樓里撂了禍, 潘侍郎自是不敢上母親面前討說法, 可尚書大人回到府里還是提了她過去日裡夜裡訓上一通。
父君念著長姐擢了知府, 夫郎又有孕喜, 短短几日已添了好幾抬細軟器具要往都鏡府捎去。
都鏡府繁華不遜京城,更何況長姐與夫郎平日裡並不鋪張,定然是吃用不了這些的。
宋詩聞望著方冒著熱氣的瓷壺,惋惜興嘆一聲, 起身懨懨地往正院而去。
六皇子身邊的侍從令宇面色淡漠地守在正堂門前, 她一隻腳才跨進院子,已然悔恨方才在書齋就該少費些功夫,冷酒下肚先醉得昏睡過去才好。
如今人在眼皮底子下,她只得硬著頭皮往正堂里進。
「詩聞問母親安。」
管事立在宋尚書背後,抬起衣袖咳了又咳。宋詩聞掀起眼皮望過去,今日六殿下極難得地穿了一身青翠綠衫, 肩頭披著狐裘,遠遠望去清嫩得仿若一顆翡玉菘菜。
她收回目光, 抿了抿唇,低低開口, 「請六殿下安。」
宋大人下了朝回府, 還未得及換下朝服, 此刻肅著面色, 令宋二不由得十分懸心。
六皇子命鶯啼奉上赤紅錦盒,盒中呈著一枚吉祥雲紋玉璧, 「筱筱聽聞宋知州近日便要遷往都鏡府,前來拜賀宋府新吉。」
這是如意彩頭,宋尚書只得令管事接過,「微臣替長女恭謝六殿下。」
宋詩聞眼瞼已然褪了腫,眼尾眉梢還透著青紫,像是生生給上了半面妝。宋尚書連餘光都不稀得睇她,遣了侍從流水一樣給六皇子上茶水點心。
「詩聞頑劣,有勞殿下請來醫正替她療傷。微臣疏於管束,實是愧對陛下信重。」
進宮那日,聖上未明言這婚事行否,宋尚書只得揣著驚惶命府里接著置備。
「微臣同夫君斟酌許久,擬了聘箋遞進金猊殿,貴君尚未懿令指點,微臣……」
鳳筱筱一雙美目眸光微斂,如此大事他卻未聽父君提起半句,父君對宋二小姐有諸多誹辭,只是母皇已落了旨意,近日又生出這許多波折……
他面上笑得柔赧,「宋大人心思縝密,自是無不妥當。」
宋詩聞口乾心燥地張望,正堂內唯有六殿下面前擺著茶盞,她不敢當著娘親的面觸犯,幸好不多時,宋尚書也靜默得有些許生硬,她低低開了赦口,「難得六殿下今日出宮,莫若令詩聞奉同去嵐橋街散散心。」
嵐橋街在拱陽道邊上,整條街巷儘是各式鋪面,玩意兒小食兒應有盡有。
六皇子笑應了,卻是垂著眸,興意闌珊的樣子。
鶯啼同令宇跟著,宋詩聞引著他往府門不疾不徐地踱去,「殿下若是不想去嵐橋街,詩聞送您回宮去可好?」
鳳筱筱頓了步子,近旁是流水淸池,冬初的樹梢枝葉零落,他緊了臉色問她,「你不情願成婚,可是為的那林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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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書齋,宋詩聞忙慌扯著他進了屋子掩上門。
「殿下如何扯上林公子?」
鳳筱筱失了往日的風儀,揮開她攥住他胳膊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眸透著不甘,「你這樣著緊他,不就是心里有他,怕人聽見會搬弄口舌傷了他。」
宋詩聞皺攏了眉,她的確是亂了心神,卻不是如他說的那般,「此處是宋府,我只是……六殿下身份貴重,叫府中下人撞見,傳出去怕是對您不利。」
「如今你倒惦念起本宮的聲名,你同那裴出岫外合里應,到母皇面前做一齣戲,為的就是替林知秋脫離風塵。」他拈了抹冷笑,索性將話說了開,「好一個情深義重,你宋二推託配不上本宮,難道這林知秋被宋府退了一回親事,往後還能再同你一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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