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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自己才不過是三個月沒上朝,安國公這位久病在床的老臣,就躺不下去了?
這話竹蘭哪裡敢回答,她只是將腦袋低垂下來,等待皇帝決斷。
「好,那就見一見吧,總不能讓他老人家白來不是。」白明理站起身語氣淡淡地說道。
第14章
安國公是被宋河攙扶著走進來的。
白明理不動聲色地翻閱著《九章算術》中的《勾股》一章。
聽到腳步聲,他連頭都沒抬。
「安國公免禮,賜座。」
安國公傅清晏在宋河地攙扶下動作緩慢地坐下。
白明理沒有放下手中的書,傅清晏亦沒有說話。
傅清晏並不是初代安國公,大齊已經綿延三朝,小皇帝是第四位皇帝,安國公三代內不會降爵,而不巧傅清晏是第三代安國公。
除非安國公府有大功,否則下一代便沒有安國公了,而是安國侯。
傅清晏如今稱病,不願爭鬥,更多是想要保安國公府。
他兩頭不站,同時又兩頭都站,根據小皇帝的記憶,每當俞尚書等人中有一方有沖天之勢,安國公就會跳出來調和。
只有他們都保持平衡了,安國公這個資歷最高的老人,才能穩坐釣魚台。
早年跟著太/祖打天下的勛貴早就化為塵土,真正還掌握兵權的只有鎮北侯,安國公這樣的選擇倒是不奇怪,吳太傅被貶後,小皇帝對這個能為他安撫輔政大臣的人很是依賴。
但白明理並不喜歡這種牆頭草行為。
不過此人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最近他不想見到俞家跟沈大將軍爭鬥。
白明理看著面上滿是溝壑縱橫的老人,眼中沒有以往小皇帝的恭敬,只剩一片沉靜的漠然。
他擺出一副我準備好了,請開始你的表演的姿態,笑著問:「不知安國公來找朕,所為何事啊?」
安國公一愣,險些將要說的話忘到腦後。
耷拉的眼皮遮擋住了安國公眼中的暗芒。
小皇帝果然不同了。
「老臣聽聞陛下已經三月未上朝了。陛下社稷為重,請陛下三思。」傅清晏的聲音沙啞乾澀。
白明理:「朕身子虛弱要好好養身子,不能操勞。這早朝自有六部尚書和各位大人,待朕什麼時候身子大好,自然什麼時候會去上朝。」
他久居深宮,還不知道朝堂已經因為他三月不上朝的事吵翻了。
尤其是在吳珠娉出京之後,沈大將軍跟俞尚書在朝堂更加水火不容。
「陛下。」傅清晏蒼老的聲音中似乎帶著萬分的忠誠,「臣雖久病,卻也知陛下已經快要大婚親政,若是陛下不上朝如何知曉天下之事。」
「哦?是嗎?可朕看著安國公久病在床,知道的也挺多。」
白明理抬了抬眼皮面色淡然,說來可能是最近自己表現的太親近俞家了,竟然讓安國公都出來了。
原身對這位多少有些情分在,只是現在換了他,在白明理看來傅清晏不過是個過於油膩的老年人而已。
傅清晏還想說什麼。
白明理卻是擺擺手,招來宋河。
宋河小步走上前。
「拿朕慣用的筆墨來。」白明理開口道。
傅清晏一愣,不知小皇帝想幹什麼。
以往小皇帝最是見不到朝堂因為黨爭而分裂,自己每次出山都會受到皇上的敬重,此時他卻是有些看不透陛下的心思了。
宋河吩咐人將筆墨同案桌端了上來。
蘭心為白明理淨手。
白明理揮毫寫下四個大字——河清海晏。
安國公一時間手腳發涼,他猛然看向白明理,似乎想要阻止他要說出口的話。
「朕只望,安國公往後真能擔得起,清晏二字,這幅字便賞給安國公了,望國公時刻警醒,不忘本分。」白明理將筆一擱笑道,「安國公若是還想在偏殿飲茶休養,便多待會,朕還要讀書,就不奉陪了。」
想當牆頭草隨風搖擺是吧?
老子就把這牆頭給你掀了,看你怎麼騎牆四顧。
白明理重新將那一冊《九章算術》拿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待客的偏殿。
傅清晏只覺渾身冰涼,他垂老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只是想到龍溪宮中滿是俞家的眼線,這口氣他只能生生忍了。
「謝陛下恩典。」傅清晏朝著白明理消失的方向行禮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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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真是這麼說的?」唐丞相驚呼,「陛下這是被俞家人蒙了心嗎?連勛貴的面子都不給了。」
鎮北侯可是向著小皇帝,此番小皇帝這麼不給安國公面子,難道不怕鎮北侯寒心嗎?
小皇帝是稚嫩了些,但絕對不是個傻子。
唐致垂眸深思:「俞家可是讓姚家當街攔了吳珠娉的路,只要陛下有心,應當對俞家父女有怨,可觀他行事又如此乖張。」
他竟是看不透小皇帝想要幹什麼。
「如今之計,不如先避俞家和沈家的鋒芒。」唐致總覺得不對,小皇帝似乎有要看他們幾家爭鬥愈演愈烈的意思。
難道小皇帝是想要看著他們相互爭奪,最後跟先帝的皇子一般,兩敗俱傷?
「不爭?孩兒,不爭可不是你一句話便能說停就停的。」唐丞相冷聲說道。
「那這段時日,也不該將爭鬥擺到檯面上。」唐致皺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