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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寄並沒有想象中的盛怒,反而他很溫順地抱住景致。
「我就說你今天怪怪的,又是給我買蛋糕,又這麼主動,還玩那種說什麼不愛你的遊戲,原來是要說分手。」
聲音透著幾分蒼涼,看似無所謂。
「怎麼了,這幾天我哪裡又做得不好了?」程寄不確定地問:「還是說,溫以澤又對你說了什麼。」
景致沉默著,心裡亂成一鍋粥。
她其實很明白婚姻不僅僅只是兩個人的相愛,更是兩個家庭摻雜在一起。
愛情能持續多久呢?
難道她要在「得不到尊重」的氛圍中,和程寄在一起嗎?
可她不是剛從這樣的泥淖中掙脫出來,難道又要重蹈覆轍,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身後的程寄像是蝸牛背上的殼,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景致的頭髮。
長時間沒有等到她的回答,程寄溫潤的臉上諷刺地一笑:「你看,我說的沒錯,我就不應該讓你去找他。你稍微離了我眼皮子,就這麼快忘了我。」
夜非常靜,晚風拂窗,月華如練落在臉上,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心慌的美,寒塘渡影,薄瓷立桌緣,稍微一晃動就碎了。
他把臉貼在景致的後背,很痛苦地問:「這回,你是認真的嗎?」
這種事似乎是一鼓作氣,之前在浴室之所以敢說出來,也是憑藉著積蓄已久的一腔孤勇,泄了氣之後,她還怎麼敢面對程寄。
景致閉上雙眼。
她只想做只縮頭烏龜,什麼也不想管。
身後的程寄斂起神情,變得冷漠,目光流露出一種扭曲的恨意。
*
睡到夜半三更,景致被一陣涼意凍醒。
她模糊間爬起來,調高了空調溫度,下意識轉了身,想要撲進熟悉的懷抱,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景致坐起來,腦袋越來越清醒。ʝʂց
印象中,程寄也有半夜忽然不見的情況,再貼上來的時候渾身冰涼。不過那時候因為還沒認真和他說過自己要走的事情,景致也就沒放心上。
所以,他這麼快就走了?
心裡一陣難言的失落。
外頭叮里噹啷地傳來一些動靜,似乎是什麼東西落到地上,景致很快下床打開門。
臥室位於廚房的斜對面,她一出來,就看到廚房火焰沖天,映著站在廚灶前的程寄身影愈發暗黑,像一張薄薄的貼紙,橘色的火舌伸出觸角舔舐著貼紙的頭髮,指尖,衣角。
煙霧繚繞,焦味嗆鼻。
景致眼睛一花,甚至以為程寄整個人站在熊熊烈火中,也跟著燃燒起來。
「程寄。」景致恐懼又緊張地喊出他的名字。
眼前的人身形纖細修長,卡頓了一般,在聽到喊聲後,緩慢地轉過身。
橘色的火焰跳躍在如玉的面龐,剎那生,剎那滅,又念念相續。
他的眉眼平靜又溫柔,明亮的光芒使得他神聖不可侵犯,眼睛黢黑,對著景致輕聲笑:「怎麼過來了?」
景致心頭湧起可怕的念頭,恐懼幾乎將她淹沒,她用力推開移門,衝進廚房,關了閥門。
捲起鍋蓋就朝著燃燒的鐵鍋丟過去,好在她運氣不錯,過不了多久,火慢慢就熄了。
景致又放心不下,用清潔布包著鐵柄,拿到水槽,打開水龍頭,聽到「滋」地一聲,冒出濃密白煙,她才徹底放下心。
廚房裡一股燒焦的難聞氣味,煙塵飄渺,景致推開窗。
夏天的夜極其短暫,不知道現在幾點,外頭已經清亮,只有他們這個窗口不斷冒著白煙,景致忍不住連連咳嗽。
過了好久才回頭。
程寄還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印象中似乎是在剛才的慌亂間,不小心被她推倒的。
他的頭髮黑亮順長,有些亂糟糟地蓋在額頭,原本白皙的皮膚像是蒙了層灰的新雪。
似乎還沒回過神。
「流浪狗。」景致看著他,無情地從嘴裡吐出這幾個字。
程寄很機敏地捕捉到她話中的嫌棄之意,瑩潤的目光暗淡不少,他低下頭,渾身跟沒骨頭似的,軟啪啪。
景致的心忽然揪起來,「半夜不睡覺,在廚房折騰什麼?」
程寄沒說話。
景致環繞了一圈,整體還算乾淨,除了被燒黑的抽油煙機以及濕淋淋的水槽,再微微轉身朝身後看去,木質的砧板上還有未處理乾淨的半條海魚,以及一大攤血。
血?
景致一開始以為是魚身上的,但再仔細一看又隱隱覺得不對,地上還有幾滴炸開的血印,模模糊糊,循著痕跡看過去,景致的目光落在程寄那隻沾滿血的左手上。
似乎為了不讓她看見,還閃閃爍爍地儘量往身後躲,淺色的衣服上糊滿了血跡。
這件衣服外套也有些眼熟,長袖的夾克,不就是溫以澤拍賣的那件外套?
景致霧茫茫的腦袋嗡然鳴響,頓時一片清明。
她走過去,強硬地拉起程寄的左手,膿痂和血粘連在一起,糊得看不清傷口,稍微一用力,膿血就順著長長的口子緩慢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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