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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向維由於腿腳不便, 就沒有參與這次活動, 於是景致一結束那邊的活動, 就來醫院看爸爸。
一推開病房的門, 就看到景向維在下圍棋, 而他的對手正是程寄。
西裝革履的精緻打扮, 在略顯雜亂的暖氣房裡,陪著小老頭下圍棋,明亮的光線中飄飛著灰塵,就連時間都緩慢下來。
景致一度以為是自己開門的方式不對, 所以導致頭暈眼花,看到眼前這樣詭異的一幕。
還是程寄先看過來,和她打招呼。
景向維放下手中的棋子, 扭過頭來:「那邊結束了?」
「嗯。」景致垂下眼眸,躲開程寄的目光,她訥訥地應道。
看到女兒憔悴的臉, 景向維心疼地說:「那也不著急來看我,你和以澤帶三個老人出去玩肯定累了, 多休息幾天再來也不遲。」
「沒什麼的。」景致說。
她這次回來,還拿了不少東西,一走進來,就埋頭整理, 不往景向維那邊看,但還是能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追隨著自己。
「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景向維絮絮叨叨地問。
「溫奶奶給買的補品, 說不讓買,還生氣呢。」景致整理完後,拎了拎熱水壺,「怎麼都空的,我先去打點水。」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甩開身後的視線,走在長廊上,忽然手中一輕。
鼻子比眼睛先告訴她這個人是誰。
淡淡的中性調木香有著雪空的凜冽。
「我來。」程寄說。
他率先走到前面,樓道暗暗的,他的身型卻亮著輪廓,景致問:「你知道熱水在哪裡嗎?」
「知道,我前兩天剛去灌過。」他這樣說。
無端端地讓景致心裡五味雜陳。
程寄和普通人不一樣,或者說他這一生註定就當不了普通人,他的家庭背景,他的能力讓他順其自然地坐到了金字塔的頂端。
稍微揮揮手,皺皺眉,就有無數的管家傭人為他奉上錦衣玉食,窮奢極侈就是程寄最為普通的生活。
景致小時候家裡條件也不差,也從來沒做過打熱水這種家務活,後來從「城堡」搬出來,一家四口住在擁擠的八十平的房子裡,她才意識到冬天的熱水並不是憑空出現的。
那時候她五年級,為了不麻煩爸爸媽媽,自己用電水壺燒熱水,滾了之後再衝進暖水袋裡。
暖水袋的口子很小,熱水一時流不進去,就漸漸溢出來,她又不能鬆開,只能承受住灼熱,她都覺得自己的拇指都要燙熟了。
白色的水霧瀰漫了她水紅的眼睛,那是她的第一次沖暖水袋。
可是程寄又沒有破產,他做這種事幹嘛?
程寄並不覺得自己打熱水這件事很奇怪,他淡淡地和景致描述著自己前兩天是怎麼找到這個打熱水的地方,又是怎麼打的熱水。
平和的語氣中還有點好玩。
醫院只有單數樓層設有熱水裝備,景向維的樓層在四樓,也難怪程寄一開始找不到。
景致點點頭,問他:「你怎麼和我爸一起下棋去了。」
程寄專注著熱水壺:「你不是知道嗎?過年我沒地方去,隨便轉轉,就看到叔叔一個人坐在花園裡下棋,我就過去看看。」
過年的時候,醫院裡的病人少了很多,像一些景向維這樣的長期患者也被家屬接回去,等春節結束了再回來。
平常玩得好的棋友都回去了,景向維在亭子下得意興闌珊,一個人對弈,有時候下累了就曬曬太陽,不知不覺就睡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對面已經坐下了程寄。
再往棋盤上一看,程寄已經執黑棋落下一子。
一來二去,那幾天景向維就和程寄下棋解悶。
景致不屑地問:「來醫院隨便轉轉?」
從上往下墜空落瓶聲戛然而止。
搭在大門上白皙的手背略略浮著青筋,程寄收回手,將瓶塞塞回去,然後再轉過身。
一切都是漫不經心,又有條不紊。
那雙淺色的眼眸澄淨通透,含著笑說:「嗯,我是來找你的,沒找到你,就和叔叔下下棋,陳管家他們都回家了,我也讓姚助理回去,過年期間反正一個人。」
他坦然地說了出來,反而讓景致有些無措。
程寄的唇角微微彎起,眸中的笑意更盛了點。他發現景致似乎對自己這樣直球的打法受不住,不知道如何反駁的樣子有些可愛。
目光繼續往下便凝住。
景致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為什麼手上還掛著紅繩手鍊?」程寄微微抿起唇。
被他注視著,景致的右手腕有些發燙,「我為什麼不能戴?這是溫以澤奶奶送的,戴就戴了。」
「你沒收到我送給你的?」程寄問。
景致明知故問:「什麼?」
她低著頭,目光慢慢渡過去,程寄垂下的手腕間果然掛著那串情侶手鍊的男款,景致心裡一驚,很快收回目光。
在那長長的靜默時間裡,好像又回到了除夕夜那一晚,程寄無言地仰頭佇立,陽光化作雪花落滿他的肩頭。
他擰著眉,眸中壓抑著的情緒萬千,最後平靜地說:「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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