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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閻玫的聲音壓了下去,伴隨十指咯吱的驟響。

  樓遺月在閻玫趨近的危險步聲中面容依舊波瀾不驚,無悲無喜,瓷白的皮膚被一襲冰冷月光籠蓋,好似鍍了一層飄渺的聖人皮。

  「你對他到底做了什麼?他為什麼在哭?如果不是我回來了,你還打算怎麼欺負他?」閻玫站在樓遺月身後,垂下金瞳,陰森晃出血光,說是暴戾,不如說是一種極致忍耐過後的不解。

  「他十年前被你買回來不是受苦的,你對他不好,我對他好。」閻玫倏地說。

  「你對他好?」樓遺月這才有了一點反應,弧度溫潤的唇角輕輕抬起,他講話如君子,和閻玫的放肆截然相反。

  輪椅轉動,樓遺月正對閻玫,他抬起臉,這張上位者的俊美臉龐上有一縷淺色髮絲划過面頰,像是一池聖水被吹亂了風姿,他腕骨輕抬,單手轉了一圈佛珠,青色佛珠瑩瑩泛光。

  「可他和你結婚後也沒有開心啊,他一直在被欺負,你都知道,可你沒有幫他,他被異種貫穿喉嚨,你知道,可你沒有去幫他,他被徐川欺負,你也沒有幫他,他的爸爸在我手裡,你也沒有幫他,你只是看著他哭,看著他拿身體跟你交換權力。」樓遺月歪了歪頭,眼睫低垂遮住笑意與閻玫對視。

  「我都知道,但我不幫他,是尊重他。」閻玫沒有迴避樓遺月這個刻薄的問題,他攤開手,坦然道:「他從來都不覺得他可憐,那麼在他向我提出幫助前,我對他的任何幫助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羞辱,他拿身體和我交換,是他自願的。」

  樓遺月指尖微頓,「是麼?」

  「當然,他不是什麼該被關在籠子裡的莬絲花金絲雀,他該飛往籠子外了。」閻玫回答。

  而後閻玫沉默半晌,沒了笑,聲音里意味不明,有一種被堵塞的澀感,「他從來不喜歡欠別人什麼,他要我幫助,就想著要給我什麼做交換。」

  「父親,慈音只有他自己可以和我交換了,所以他把他的身體給我了,可我捨不得,我沒有碰過他,我……想等他真正願意的那一天,我想我和他的孩子,是在愛里出生的。」閻玫說。

  「天真。」樓遺月難得真切地笑了。

  他這位在戰場殺人不眨眼的兒子,也會這麼幼稚。

  「十年了。」閻玫忽然說。

  「什麼?」樓遺月眯了眯眼。

  閻玫腦海里十年裡被樓遺月抹除掉的記憶劇痛無比地翻湧,他和觀慈音十年前就見過面了,他十年前就一見鍾情了,後來樓遺月抹除了觀慈音和他的記憶。

  可他在一個多月前與觀慈音再度相逢,他在結盟大會的頂樓看著像蝴蝶一樣一躍而下求死的觀慈音,便想了起來。

  他記得觀慈音。

  十年了。

  觀慈音,父親沒有那麼好的。

  「你關了他十年,你把我,從他的記憶里抹除了整整十年,他把我忘了,他只記得你,只能依賴你,父親,這不公平。」閻玫低了脖子,像是把自己的傲骨對著樓遺月低了。

  高瘦的軀體像一隻狼,漆黑的軍裝讓他看上去不好相與,可他卻十指緊攥,小臂肌肉繃緊,像在沉默里決定了什麼。

  良久,閻玫咬了咬牙,他看著樓遺月,看看著這個曾經和他妻子有十年時間相處的,親密無間的主人,看著對他有二十年養育之恩的父親。

  「不管你為了什麼讓他跟我結婚,我都不在乎,父親,我和你,都認識他整整十年了,我與他的相處,並不比你少,你為什麼覺得你最後會贏呢?我才是他的丈夫。」

  「放過他。」閻玫喑啞道,年輕的嗓音里滿是懇求,他對父親還是有那麼一點馴服感,如幼狼在向年長的狼王交遞王位般渴望。

  「狂歡城我不要了,你把他自己還給他,我帶著他離開,除了他,我什麼都不要了。」

  嘩啦。

  蓮花台上的白紗被颶風冷冽繃直在半空纏繞發出破空的悽厲聲,白紗的陰影灑在樓遺月的臉上,他半張清雅的面容掩蓋在黑暗裡,半張瓷白的臉含了慈父的目光,無聲看著閻玫。

  「你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不能為了一隻omega就放棄一切。」樓遺月慢慢道。

  「你認我做兒子,是你需要我,狂歡城需要我,我認你做父親,是我要你的權力,地位。」閻玫話鋒一轉,猛然放緩語速後字眼越來越輕。

  「可我現在不要了,我現在只想保護他,當我一個月演戲演夠了,演累了,我不想當跟他一個月前初次相見的陌生人,為什麼要當陌生人?為什麼要當沒有一絲羈絆的陌生人?我和他……分明十年前就認識了,是你讓他忘了我。」

  「因為你嫉妒。」閻玫篤定道。

  樓遺月指尖撫摸佛珠,佛珠遮掩的手腕隱隱有黑色的符文浮現。

  「你嫉妒他會愛上我,而永遠不會愛上你所以四年前你把我送上戰場,你抹除他的記憶。」閻玫還在跪著,他到底是樓遺月的兒子,跪下後也沒有一絲狼狽,少年意氣里全然是袒露的野心,金瞳的光芒如烈陽,燒灼開著昏暗的夜色,神佛的睥睨都無法蒙蔽他自身的肆意橫行。

  閻玫是個無恥的混帳。

  樓遺月眼珠輕移,盯著閻玫。

  「父親,你老了,你與我相比毫無勝算,我才是能陪他的人,我是他的丈夫。」閻玫的鯊魚齒鋒利得驚人,在薄唇間如見血封喉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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