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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還沒說完, 崔燕恆又從夢中彈起, 這一次,他搶了下人手裡的碗敲碎了刺向自己。
「世子!世子你不要這樣!!蕭姑娘她未必救不回來!她大概...大概是已經逃出去了!」
微安看了手忙腳亂的人們一眼, 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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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兵荒馬亂。
第二天崔燕恆幽幽醒轉的時候,覺得身上哪哪都疼,尤其心口位置最疼。
他撐著身體支起,嗓音喑啞:「找到她了嗎?」
松墨幽幽道:「世子,岳岩湖的水是從太衡山東嶽河引來的活水,無法抽乾了找人,只能不斷派人潛下去找,已經輪番讓人下過水了,始終沒撈到人。」
「胡說...胡說...她不會死!她要死的話,就不會把工坊賣給我!那天也不會找用鑿石錐的工匠進府了!修繕欄杆哪需用鑿石錐?鑿穿湖底巨石才需要!她定是...定是從北面那塊湖石鑿了洞游出去,穿過那塊湖石之後就順著郊外茶溪出去了!」
「世子!世子請你冷靜點!」松墨和青墨合力抓住他,不讓他對自己使用暴力,「你說的那塊湖石我們找人下去探了,那裡的確是有鑿過的痕跡,但是並沒有鑿穿啊,大概是蕭姑娘找人下湖鑿石的時候,工匠發現根本鑿不穿,所以放棄了...」
「那...那她是不是有可能自己偷偷游上來了?」崔燕恆雙眼紅得不成樣兒,但裡頭就是乾涸得擠不出一滴淚,看著讓人十分難受又壓抑,「畢竟...畢竟她偷看過我的守衛值更表...她...她應該是有想好如何逃的...」
松墨看著他近乎迷失的神智,嘆息著搖了搖頭,「世子...雖然這麼說你會很難受,但你這麼壓抑著,自欺欺人始終不是辦法,小的希望你能面對現實。」
「守衛值更世子你已經全部改過了,湖石沒鑿穿,朝廷那邊傳來要送蕭姑娘去羌國的消息,想來蕭姑娘是覺得自己無路可逃,選擇乾脆...」
「閉嘴!你閉嘴!」
崔燕恆又開始用手揪住自己心臟的位置,對自己施暴起來。
黃昏沉沉,世子雙手雙腳都被好幾層繩索捆綁著,躺在自己的榻上。
他身上發著高熱,嘴唇都龜裂了,依舊沒人敢上前來送水給他喝。
因為每當有人嘗試靠近,他就目眥欲裂,繩索都掙斷過好幾回,只有他一個人待著,沒有聲音觸發,他才能安靜片刻。
在死寂一般的里,他渾渾噩噩地,仿佛又回到幼時五感封閉的時候。
可是某一天,這樣的平靜打破了,他承了一位叫「母親」的愛,又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安靜地看著她死去,他決心掙破那些僵硬的束縛,來到人世感受那雪越下越大的冰寒。
再後來,等他的心只盛滿了恨和悔疚,接納不了旁的情感時,蕭柔這種從小沐著愛長大的姑娘,好奇地來到他身邊。
一開始他抗拒、逃避,他受不了她熾烈飽含愛慕的眼神。
他下意識害怕這種渾身溫暖熱烈的人,仿佛手稍一碰觸就會把自己融掉。
他自慚形穢,像他這種偽善的人,溫文儒雅只是他的保護色,是他能更好地在這個世間前進的盾牌,他知道她喜歡的一直是表面那個「做」出來給人看的自己,他多麼怕她一靠近,看清他里子的顏色,會大驚失色慌張逃開。
他懵然地任由這種扭曲的情愫,在體內恣意生長,當滾燙的愛意讓他渾身灼出血洞,他錯以為只要把這種情感掐斷,自己就能解救,他一面在她面前暴露出真面目,一面又無比悔恨。
他以為他的世界從此又變回只剩他熟悉的恨,以為她再也不會靠近。
可她突然又沒有緣由地靠近他,雖然過程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她的動機,但每次他都被她虛情假意的笑,輕易騙得丟盔棄甲。
明明那麼明顯的意圖,他偏要裝作視而不見,明明那一吻之下滿是劇毒和尖刺,他偏要在毒藥上嘗那偷來的一點甜吃。
最後,他再也克制不住,滿溢的感情很廉價似的,流得遍地都是,狼狽而無處可藏。
而她卻開玩笑似的,甚至在他還沒回味完,就推開他墜入了湖底。
分明那一吻,他吻得連呼吸都不敢大,那樣的虔誠小心,連心尖都在打顫。
她好狠!她好狠的心!
屋外的下人突然又聽見裡頭的暴動,打翻案榻的聲音。
世子這回沒完沒了,像是不徹底把自己折騰盡最後一絲氣力不罷休似的,聲音越來越大。
青墨和松墨趕緊披著軟甲進去。
「世子!」「世子!!」
不遠處銅鶴燈架上的銅鶴頭不見了,屋門開了,大把大把慘澹的落日餘暉傾瀉進來。
世子四肢上的繩索斷盡,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都是他自己或持碎瓷扎的、或掐紫的、或指甲撓出血洞的、或奮力撞擊,手裡還持著半個銅鶴頭,另半個銅鶴頭半扎進腿部蜿蜒的,皮肉綻開的劃痕里,滴滴答答流著血。
青墨和松墨看得驚大了眼睛:「世子!!!」
趕緊上前欲阻止世子的進一步自虐,卻突然聽他失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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