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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微安就安全了。
蕭柔是這麼想的,她認為他對她的感情還不深,算計一下也不會怎樣,傷害不會太深,過兩天就能癒合,可她並不知道,讓才華斐然的世子從此失去了作畫資格、再也不能寫一手流利舒暢字體的右手食指,到底是怎麼失去的。
也沒試著深想過,向來行事作風決絕狠辣的崔世子,對一個仇人的復仇,為何拖沓纏綿得像盛夏的雨,裹挾而暴烈,拖泥帶水得不像話。
「世子,你還...喜歡微安嗎?」
蕭柔突然抬起頭問。
崔燕恆在她的眼神催問下,漸漸失了理智。
「我...」
他想說他從不知道喜歡為何物,是她自己執著要相信他有喜歡之人。
「蕭柔我...」他望著她,再一次失語,覺得心臟處酸脹酸脹,每每想著她、想起她,就酸脹得讓他難受,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甚至久遠得可以追溯到她初識他,頭一次笑著對他說「你真好看」的時候。
他想把她從那裡拿掉,用盡各種手段,最終只是讓自己更痛而已,儘是徒勞。
「蕭柔我...我可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喜歡你...
話差一點就說出口,因為他從沒想過,從一開始想起她的這種難受,可以用「喜歡她」和「跟她在一起」來緩解。
可是在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前,他似乎已經做下了太多太多讓她厭惡、讓她難受的事。
當然他不會天真地認為這種難受與他的這種難受是一樣。
他不知道他還有沒有資格...
蕭柔漸漸朝他靠近,雙臂主動圈上他脖子。
他渾身僵起,月牙鳳尾裙擺隨湖面夜風輕輕晃起,今夜的她著實好看得過分。
他已經許久...許久不敢碰過她。
打自知道她的厭惡,打自知道她偷偷服用傷害自己的、極致陰寒的避子湯。
就連那次,溶洞中螢火滿遍,他幾乎要抑壓不住那些滿溢的感情,最後還不是因為她推開,就不敢再上前糾纏?
自那之後,他每次去見她,都鬼使神差沒忍住往她唇上看,每次都會幾乎將指甲摳進掌心肉里,摳出血了,才能勉強忍住自己沒暴露。
在她面前,他已經像一棵長滿碩果,搖搖欲墜的大樹,他不敢輕晃,不敢輕動,只能呼吸一差不差地屏息,眼巴巴看著她的唇朝自己湊來。
明明青墨前幾天還同他稟告過,蕭姑娘使計讓他和松墨簽下文書,如今她那家工坊成世子名下產業,她則套現了一筆錢,意圖不明。
明明他看穿她偷看守衛值更表了,明明那天匆忙回府時,看見她倉促地想掩蓋些什麼...
可此時此際,在這個吻下,他仿佛將這些煩擾通通丟棄了似的,完完全全沉浸在這快溺死人的呼吸里。
天上封閉五感,冷酷無情的神,也會貪戀人世情`愛,淪為笑話。
黯淡昏沉的水榭亭台,隔著一水就能望見對面燈火璀璨、絲竹不斷的筵席,蕭柔那一吻傾盡所能,竭力荒唐。
這是她對崔燕恆、對對岸這些想來看她笑話的人,最激烈的反擊。
那一個驚天動地、山崩地裂的一吻後,她推開世子,自己靠在危如累卵的亭台欄杆,閉上眼,後仰著,如一顆沉悶的石頭,「咚」一聲墜入夜風颳起、粼粼的湖面。
瞬時,平靜的湖面打破了,水花激烈地濺起丈把高,筵席上所有人都目睹了。
不一會兒,風停了,浪平了,湖水落石無痕,再也找不到曾經水濺數尺的痕跡。
崔燕恆趴在她墜落的位置,雙手執著地摳著斷裂的半截欄杆,那斷指的地方已經有碎鐵扎進去了,汩汩地流出鮮血,蜿蜒至膝間,懷裡掉出一支嵐竹紋荊釵,那是上回他托她保管的「唯一」之物,她趁著吻他的關頭,偷偷塞還給他了。
他定定地看著黑夜裡波平如鏡的湖面,大睜著那乾涸到發澀的雙眼,一點點變成猩紅。
第56章
前來參加世子和公主結義酒的賓客, 在宴會角落一個不起眼的水榭邊,共計聽見兩次巨大的落水聲。
那兩次落水掀起的水花巨大,大到足以卷沒岸上隨意一個人, 緊接著就聽見崔府下人的急呼, 世子落水了!
這場結義酒亂糟糟的,本來世子被迫同舊愛結為兄妹, 新歡蕭氏被迫推去羌國,這怎麼看都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可眾人連戲影子都沒見著, 就被告知有刺客混進, 要關閉府門,在找到刺客之前,賓客一律不能離開。
世子被撈上來的時候, 大夫診斷結果是水中閉氣過久導致的氣血受阻,可並不是什麼被刺客打傷落水。
松墨命人把世子抬回時, 世子短暫醒來一下, 撐著擔架想往水的方向, 被眾小廝拉住。
「她...她定是還在水下...找...找...」
強撐著一口氣, 他又昏了過去。
當夜世子發起了高燒。
微安一臉憂容地前來問世子的情況,松墨好不容易同眾人合力壓制住夢魘中不斷傷害自己的世子, 扯掉了他扼緊自己脖子的手,才氣喘吁吁地告訴她:「回...回公主殿下, 大夫說...世子他在水下遊了太久, 他...他身上許多地方被水底暗礁刺傷...已經...發炎發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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