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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木屋外燃起了一篝火, 用來驅散寒意, 一個個歇息用的帳篷已經搭建起來了。
青墨端著一碗羊肉湯, 走到蕭柔面前, 「蕭姑娘,這裡連個沐浴清晰傷口的地方也沒有, 你一個女兒家待在這裡不大方便,喝過羊肉湯吃點肉先去歇下,等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府吧?」
蕭柔看著碗裡熱騰騰的湯,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夜晚喝正好暖胃,她不禁想起剛剛他們只給門內的世子塞進去一些被凍得又冷又硬的乾糧。
也是,弄熱的湯塞進去的話,灑了不說,可能還會燙傷世子呢。
她接過說了聲謝謝,小口小口吹著喝起湯來。
小口喝下去,胃裡漸漸暖和起來,還生起了困意,耳邊的篝火燃燒聲畢啵。
冬日荒山裡的夜晚開始下起了雪,獵獵夾著雪的寒風打在乾枯的枝頭,發出詭異的聲音,背後木屋的門板又傳來撞擊聲。
本來還生了困意,被突如其來巨大的撞擊聲嚇得手里的湯碗一晃,撒了點湯液在地上,然後聽見有僕從坐在邊上擔憂道:
「世子今年的頭疾好像變嚴重了,再如此下去,會不會出問題?」
蕭柔最近學了一套針法,能下針麻痹頭部神經,她來之前已經帶好了銀針,打算有機會就給世子試一試,誰知現在都找不著機會。
她有想過試著讓青墨把她放進去,她逮著機會先在他昏睡的穴位上扎一針,但剛剛青墨他們看著門板色變的樣子,她可以想像出來一旦門打開,裡頭的是什麼洪水猛獸,話便咽了回去,不再提。
反正之前相救也沒得到好報,這回她便悠著點吧。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這一波的撞擊聲似乎遲遲未停,門口溢出的血水似乎越來越多了。
青墨也不禁站直了身體,緊張地看向門板,可一想到之前主子跟他叮囑的話,他又咬咬牙,轉身坐回去。
漆夜裡,呼嘯聲和門板撞擊聲此起彼伏,在這幽闃的山林迴蕩,聽著十分瘮人。
半夜裡蕭柔便是在睡夢中被這陣陣瘮人的聲音驚醒,她從帳篷驚魂未定地走出,發現門板還在響。
剛剛世子還在屋裡撞擊時,她就進帳去睡了,睡著睡著,夢見微安被人拉到軍營遭□□的場景,她嚇得一下子醒來,發現撞門聲還在,只是聲音好像越發弱下去,她驚疑是裡頭的人撐不住了。
「青墨!快!你們趕快把木門撬開看看啊!」
看著眼前的姑娘散發跣足從帳篷走出,小臉被凍得發白,青墨連忙把厚實的外氅遞上,道:「蕭姑娘,不可以的,世子有命令在先。」
那一陣蓋過一陣瘮人的撞擊聲,還伴隨著遠處的狼嚎叫,聽著讓人心臟更加發緊了。
「那你開門讓我進去吧!我有法子讓他安靜下來,不然這麼下去,世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沒法跟侯府交待啊!」
青墨一聽也在理,今年世子的情況的確比往常更嚴重,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瓶寒食散被弄撒了,完全起不到一星半點作用的緣故,世子撞擊至今就沒停下來,再如此下去恐怕不行。
青墨答應給蕭柔把門撬開,他找了幾個僕從拿好工具準備把釘死門口的木板撬開之時,突然聽見前方侍從的驚呼聲:「狼群跑來攻擊!大家做好防備!!」
一聲令下,那燃燒轟轟的篝火被人一把冷水澆下去熄滅了。
撬著一半門板的人停止下來,跑到前方去幫忙。
青墨把蕭柔往屋邊一推,叮囑她躲著不要出來,然後他也抄起把刀往前了。
蕭柔背靠著木屋的門,膽戰心驚地感受著後背被失去理智的男人用頭撞擊的激烈震顫,不時伴隨他的一兩聲低吼、痛到極致的悲鳴,不遠處的狼嚎聲越發逼近。
不知道為何,她這一刻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可憐到近乎可悲。
她想起去年的那天,世子和長公主的對話,
「母親,今年的雪梅,開滿一個山頭,兒給你採摘,頗花耗了些時間,請母親恕罪。」
「你也知道自己晚了回來,不知道泡雪梅茶也要講求日子的嗎?這時日都錯過了跑出來還是那個味嗎?」
「你有孝心,母親很欣慰,但是,你也不用年年自己跑出去採摘,母親是更願意你去給我采雪梅呢,還是讓你牢牢把控這朝政的局勢,不讓人有機可乘?」
「你可太不成熟了!」
「趙嬤嬤,這裡好些雪梅都沾上血跡,剩下好的大概也不多了,你下去挑挑,把好的留下,不好的扔了吧。」
趙嬤嬤覷著世子一身的傷,有些不忍道:「殿下,都是世子辛苦採摘回來的,這些洗洗還能用。」
長公主卻一臉睥睨,「能用?沾污就是沾污了,這泡出來是有血腥氣的,還怎么喝?」
世子卻從頭到尾一副平靜的模樣,絲毫沒有難過,行禮後就默默退下去治傷了。
以前她以為崔燕恆出身在顯貴人家,母親是長公主,父親是手握兵權的侯爺,他是滿身光環萬眾矚目下長大的天之驕子,哪曾想過他也會有這樣的午夜,一個人躲在荒山木屋,為了不讓人知道自己的弱點,甘願與山中狼相伴,一個人痛得撞牆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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