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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娢一臉錯愕地看著他,「陛下,你……你怎麼可以?」明明是容拾那個賤人的錯,他怎麼能把失去孩子的責任歸咎於她?
容浚打斷了她的話,「清娢,身子弱就該多休息。好好在華陽殿將養著,對你有好處。」
「至於阿拾,她以後會留在宮中。她的事情,不必你勞神費心。」
「可是……」顧清娢眸中又泛起了水光,淚珠在眼圈裡打轉,「你之前明明允諾過,永遠都不會再讓容拾入宮,更不會讓她再出現在我面前。阿浚,你忘了麼。」
「沒有。」容浚緩緩道,「這件事,的確是孤食失信於你了。」
顧清娢心中升出無限的苦澀之感。古往今來,君無戲言,可他為了容拾那個賤人,就那麼坦然地承認自己食言,並且沒有絲毫歉意。
她好像真的輸了,輸給一個出身卑賤的娼妓之女。可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輸在了哪裡。
不甘,憤怒,瞬間就填滿了她的心間。
她忍不住追問,「陛下是不是不喜歡臣妾了,否則又怎麼會對臣妾食言?」
容浚沉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心中卻早就已經翻江倒海。
從年少開始,他就喜歡顧清娢,一心想要娶她為妻。
沒想到,他卻被貶邊關,而她則嫁給了容淵為妻,他的心似乎被挖空了大半。
後來,他苦心孤詣、步步為營,終於奪取了皇位。哪怕背負殺兄奪嫂的千古罵名,他也沒有絲毫猶豫地冊封她為皇后。
他不否認有顧家的緣故,但也的的確確是因為想娶她,完成少年時的心愿。
他原以為是夙願得償,可後來發現並非如此。
她再不是曾經那個單純的小姑娘,面對他時就跟其他人一樣,亦是充滿了心計。她一次又一次利用她的眼淚和兩人曾經的情意讓他憐惜,讓他妥協。
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對付容拾,他不會在乎那些細枝末葉。畢竟人都是會變的,他不也是變得心狠手辣了麼?
見他不語,顧清娢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她撲進了他的懷裡,聲音哽咽,「阿浚,你明明說過,會永遠喜歡我的,你不可以變心。」若是連他的偏愛都沒有了,哪怕憑藉顧家的勢力,她以後想要對付容拾那個賤人恐怕都極為艱難。
容浚伸起了手,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抱住她,「清娢,你現在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還有什麼不滿意?」她剛剛所說所做的一切,無非都是想要把容拾趕走。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縱著她。
顧清娢鬆了手,還未來得及說話,他便先吩咐了下去,「羅義,送皇后回華陽殿。」
她在他那雙深邃墨瞳里看到了絲絲不耐煩,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這兩年多來本就待她冷淡,她不能再激怒他,徹底把他推到容拾身邊去。
她是高貴的相府嫡女,背靠顧氏家族,而容拾不過是低賤的娼妓之女,無依無靠。只要她稍作忍耐,再讓父親替自己籌謀,一定能把容拾踩在腳下。
顧清娢行了禮,「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待她離開後,容浚轉身進了內殿,只見顧清正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風景發呆,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原本就不太愉悅的心情,愈發糟糕了起來。
他大步走到了她身後,問道,「你在看什麼?」
顧清沒有回頭,只是回答,「天空很藍,雲朵很白。」
容浚依言望了過去,烈日下,果然天藍雲白,只可惜他沒有心情欣賞這風景。
「剛才孤與皇后之間的談話,你全都聽見了?」
顧清點頭,「是。」
「可有什麼想要問孤的,或者有什麼想對孤說的?」
顧清一臉淡漠,「沒有。」
容浚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孤希望以後你都是這般聽話,不該問的不多問,不該言的不多言。」
「諾。」
容浚不喜歡她的冷淡,可卻又挑不出什麼錯處來,轉身出了內殿,回到書桌前繼續批閱奏摺。
顧清鬆了一口氣,繼續看著窗外西南處那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有一棵歪了的海棠樹,樹上稀稀拉拉地掛著幾個微微紅了的海棠果。
她和蘇澈的那個江南小院裡,所有的海棠樹都掛滿了果子。他當初還特別認真地對她說,等第一個海棠果紅了時,一定會親手摘給她吃。
可還未等到果子成熟,她就被帶回了京城。
終她一生,都不可能知曉那裡海棠果的味道。
蘇澈……
她現在只要一想到他,一顆心就忍不住生疼。
她這一生沒有虧欠任何人,唯獨欠他。
約莫過了一個半時辰,容浚再次進了內殿,卻是讓她陪自己一起用飯食。
晚飯極為豐盛,顧清卻絲毫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幾口後便放下了筷子。她心心念念的,是蘇澈親手做的陽春麵。
容浚見她如此,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紫紅華英釀,你曾最喜歡的酒。」
顧清沒有喝那杯酒,只是淡淡道,「我現在不喜歡了。」
現在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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