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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永無所謂道:“那康時只能寄養在這裡,但我保證他過得跟風餐露宿沒什麼兩樣。”

  康時揉了揉頭眉心,插話進來,“昨晚在床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商永:……

  康佑的表情則是冷了十分。

  康時還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像是丟出了一顆重磅炸彈,其實他說的沒錯,昨晚商永的確是躺在床上跟他說話,但作為當事人,康時一直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全程沒有靠近床一步,聽完故事談完話回到自己的房間一覺天明。

  至於這句話被理解歪了,只能說明成年人的世界太污穢。

  “你們先談價格,我回屋再睡會兒。”

  說完,轉身離開。

  事與願違。

  康時睡回籠覺的願望徹底破滅,幾乎不到十分鐘,衣服都沒脫完,就被康佑派來的人塞進車裡,強行打包帶走。

  回到家裡,康佑站在餐桌旁,像一個獵人捕手冷酷無情。

  那他是什麼?——投懷送抱的小羔羊?

  康時分明可以看出康佑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散發著不愉悅的氣息,而這些憤怒明顯針對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謝謝您叫人接我回來。”

  “是贖你出來。”

  康時覺得他有理由糾正自己不是被賣到了窯子裡。

  康佑,“猜猜看我花了多少錢?”

  康時:我不猜我不猜我不猜。

  當然,他不會傻到說出來,估計還沒重複第二遍他就已經出師未捷身先死。

  “我已經從良,您就別再耿耿於懷過去的事情。”

  半晌,康佑都沒有說話,就當康時一位一場腥風血雨就這麼躲過去時,康佑拿起電話,快速撥了一串數字出去,“幫我聯繫一位家庭教師,教語文的。”

  等他掛了電話,康時第一時間道:“語文這種東西靠補習是完全沒有作用的。”

  康佑,“不用你提升成績,學會說話就行。”

  康時,“如果學不會呢?”

  質量上乘的杯子被捏出裂fèng,康佑嘴角勾了勾,“那我不介意親自教你怎麼閉嘴。”

  此後幾天,康時突然格外懷念上學的日子,起碼可以呆在學校里,而非像現在這樣,每天不是和家庭教師學語文,就是和康佑學禮儀文化。

  要做一個紳士,首先要讓他本身有這種認識。

  為此,今天康佑特地抽出一天時間帶康時去一家店量身定做一套小西裝。

  店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笑起來很是甜美,耐心的為康時量尺寸,順便詢問,“喜歡什麼顏色,純黑還是深藍”

  康時:“條紋。”

  店員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面料是纖維還是天鵝絨?”

  康時:“真絲,我要貼身穿。”

  店員不再詢問,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康時卻突然道:“皮帶我要棕色的。”

  一旁的老師傅聽見笑了,“你腰細,不用皮帶。”

  會心一擊,當頭一棒。

  康時咬牙,重複道:“皮帶,棕色。”

  “這種事鬧脾氣也沒用,”老師傅記錄下店員報的尺寸,“你的腰根本拴不住皮帶。”

  康時抬起下巴,康佑站在一邊側過臉,雖然表情面若冰霜,但他分明可以感受到對方在努力抑制住住上揚的嘴角。

  康佑給他指了指左前方,那裡擺著試衣鏡。

  康時深吸一口氣,對著鏡子看了眼自己的腰,然後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有句話說的好,叫事實證明雄辯,很顯然,剛才他已經眼見為實了。

  ☆、第44章 一諾千金

  放風箏講究的哲理時要有收有放,這幾天對康時用的是鐵血教育,長此以往會形成反彈,給了一巴掌,現在康佑要做的是賞一顆糖。

  “量完尺寸帶你去買新衣服。”

  康時對更新自己的裝備還是相當有興趣,很快就忘記了被強迫的不悅。

  康佑帶著康時在童裝區遛了一圈,也沒見他有想要的,轉悠第二圈的時候,他忍不住低眉問:“你想要什麼款式的?”

  康時,“怎麼不見有背帶褲?”

  康佑頂著一張漠然臉,得出結論:康時的語文得長年累月的補習下去。

  最終康佑放棄徵詢他的意見,直接讓導購選了一件然後結帳,原本是要一起坐車回去,半途中康佑接到電話,折回公司,康時只好一個人回去。

  南羊自傷好後,又開始干起保鏢兼司機的活兒,見康時倒是很方便。

  “儀式就訂在四天後。”

  “王冠怎麼辦”

  “我已經準備好了,其他再珍貴的寶石都不重要,關鍵在於月亮石。”

  康時,“不要超過兩斤。”

  當初被砸死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

  “自然,”南羊把車停靠在路邊,“不如去慶祝一下?”

  康時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家咖啡廳,不用自掏腰包於是他答應的很慡快。

  南羊點了兩杯拿鐵。

  咖啡很快上來,香氣很誘人,他笑道:“不趁熱喝?”

  “不了,”康時把咖啡往前推了一點,“這東西聞起來比喝起來味道好。”

  南羊舉杯,“祝賀我主即將正式為王,同樣祝賀你今天逃避補習一天。”說完,他喝了一口醇香的咖啡,眼神有些複雜,“不怕回去家法處置?”

  康時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並不答話。

  “你有心事。”南羊篤定道,“否則依你的性子哪能不掙扎一下就同意請家庭教師補習語文,還天天學厭惡的禮節,除非你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康時把目光移回到他身上,不得不說,南羊看透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流,能與之媲美的估計只有懷辛,“人類總喜歡在某個重大時刻牽追憶從前,這點我也不能免俗,補習也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能方便分散注意力。”

  “介不介意跟我說說?”

  要說可以說上三天三夜,康時並不喜歡把自己的過去當成故事講給別人聽,不是當事人,永遠感受不到故事裡的喜怒哀樂。

  ——沒錯,這就是做主角的煩惱。

  “說說吧,”南羊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我也很想聽聽那個人的故事。”

  連名字都不敢提的人。

  康時,“你了解的該比我清楚。”

  南羊,“我也只是從長輩那裡聽說,還有小時候見過幾次。要說真正的接觸,恐怕整個王國里,只有你和你的父皇同那人有過交集。”

  “卑鄙,狡猾,擁有強大操控欲望的控制狂。”康時用了最簡單的詞彙形容。

  對於教皇的回憶很多都被他刻意淡化了,但有一幕至今他難以忘懷。

  有一年國家戰亂,教皇親自領兵擺平沿海戰事,他回來時,騎在高大的駿馬上,一身銀色盔甲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宛若希臘故事裡的阿波羅。

  那一刻,他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教皇,而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勇士,從馬背上乾脆利落的翻身下來,當著萬千子民的面對他的父皇行了吻手禮。

  ——我愛國,您是整個國家的權利樞紐,所以我愛您。

  彼時康時年幼,尚且不懂這種狂熱,距離瘋狂只剩最後一步。

  親耳聽到這段往事南羊睫毛不禁顫了顫,再強悍的勇士也終究會遇上劃傷他的玫瑰,國王掌握著教皇的死穴,就是他本身。

  “你難道還沒有發現嗎?”

  南羊被打斷思緒,不由問道:“發現什麼?”

  “當然是他的措辭結構,”康時搖頭道:“偷換概念,邏輯錯誤,擅用詭辯論,他才是真正應該補習語文的那個人。”

  而不是自己,明明排比句說的那麼優秀,還要被迫請家庭教師。

  “康時。”

  康時抬頭看他,“怎麼了?”

  南羊,“少說話,多讀書。”

  康時眉頭攏起,“你已經這個月第三個跟我這麼說的人了。”

  “我猜前兩個是商永和你父親。”

  康時挑眉,“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南羊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咖啡,“畢竟世上想要捏死你又不能下手的找不出幾個。”

  剩下的都已經付諸與行動了。

  “加冕儀式你想在哪裡舉行?”他換了一個不是那麼糟心的話題。

  “艾菲爾鐵塔。”

  南羊,“換個地方,不是讓你去蜜月旅行。”

  “這是我精心挑選過的,首先它足夠高,其次它是所有高層建築里唯一不那麼直的。”

  “康時。”這是南羊今天第二次叫他的名字,蘊藏著深深的無奈。

  “說。”

  “從今天起,不准再喝ad鈣奶。”

  雖然弄不懂兩者之間的關係,但只是無傷大雅的要求,他答應的很慡快。

  但南羊無意間同時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無論他如何動之以情,康時鐵了心的要去巴黎。

  最後他只得道:“康佑是不可能放你出國的。”

  “他前些日子才建議我去英國留學。”

  南羊的眼神一瞬間暗了,但很快把這點陰霾藏匿住,“別再報不切實際的願望,就算他曾經想放過你,”他嘲諷似的笑了一聲,“機會只有一次,你已經錯過了。”

  ……

  康佑的確沒有同意康時的要求,別說巴黎,就是家門都沒讓再他走出過。

  在書房裡關了兩天緊閉,康時對來送飯的懷辛道:“有沒有找到可以逃脫的路線。”

  懷辛:“航空管制很嚴格,如果您真想要去法國,建議走水路。”

  “坐輪船?”

  懷辛點頭,“雖然有些麻煩,但奴可以處理好。”

  康時擺擺手,“我不會游泳,要是翻船怎麼辦?”

  懷辛,“坐飛機同樣要承擔風險。”

  康時認真道:“起碼大家都不會飛。”

  正當他和懷辛密謀巴黎之旅時,電話響了,康時接起來,說了一聲‘餵’後那頭傳來久違熟悉的聲音。

  【小時,要是想逃的話可以來找我。】

  康時一怔,電話重重摔在地上。

  ☆、第45章 一諾千金

  沉寂三十秒後,康時拾起電話,“您呼叫的用戶已永久轉移,預計百年內不會上線。”

  電話那頭似乎一點都不詫異他會這麼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裝瘋賣傻,我那時還真是小看了你,一想到你父王因為你疏遠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跟你見上一面。”

  康時自嘲似的笑了一聲,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瞞不過這個男人,當初他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父王都已經死了,你該去找他才對。”

  “是啊,小時,”他刻意把康時的名字拖得老長,帶出悠揚的味道,“你說我為什麼不去找他。”

  康時再想聽下去的時候電話已經掛了。

  懷辛見他臉色不好,過來扶康時坐下。

  他什麼都不用問,康時看上去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果然,過不了多久,康時面色恢復正常,開始講述過往種種孽事。

  “歷任教皇和國王都是敵對的關係,教皇,國王,軍師這三者原本是互相牽制的關係,權利得到控制,國家方可長治久安,但在父王這一輩,情況有了微妙的變化。”康時接過懷辛手上的茶,只聞聞茶香,情緒便得到一些舒緩,“如你所知,教皇對我父王有種不同尋常的迷戀,而軍師從小同父王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關係很難撬動,於是情況從三方制約變成兩方對壘。”

  怕他不能理解,康時特意舉了例子,“當時雖然沒有硝煙,但局面相當緊張,就像三個人好好玩著爭上游,突然有一天變成了鬥地主。”

  懷辛:……很有深度的舉例論證。

  憑藉過往宮斗的經驗,懷辛很明白任何事情都不會一蹴而就,“導|火索是什麼?”

  康時,“一個天使降臨到了人間。”

  懷辛:……

  “我母親和我父王……”康時沒有繼續說下去,眼中閃過寂寥。

  懷辛大約能猜測出發生什麼,宮廷里送來不缺苦命鴛鴦的故事。

  “他們的事我並不是很了解,”康時嘆氣,“但我母親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她甚至騙過了教皇,設計讓我父王同她發生關係,母親懷孕時,為了保住我登上後位,殺光了所有知情人士,直到我真正出生,父王和教皇才知道我的存在。”

  懷辛:“聰慧這個詞約莫是用的有些過了。”

  這女人,甚至比大秦的鐵血皇后還要狠上三分。

  “也許是人終要多行善事,母親坐上了她想要的位置,但處處小心,步步經營,很早便逝世了,也是在那時我終於知道,人不能明面上害人。”

  懷辛剛有幾分憐惜之情產生就聽康時接下去道:“做壞事一定要藏著掖著,切不可掉以輕心。”

  懷辛打消安慰他的想法,“後來呢?”

  “母親去世後,我的處境更為艱難,哪怕父王竭盡全力保護我,也無濟於事,我們都很清楚,總有一天會他因為一個疏忽要了我的小命。”

  大約是往事太過沉重,即便是口頭平靜的敘述,康時的內心並不如外表表現出的那樣淡然。

  懷辛看見有冷芒從這個孩子眼中閃過,“所以我選擇先下手為強。”

  “你做了什麼?”

  “有一年父王上戰場,我派人從戰場往回寄了一封信,裡面放著父王的一縷頭髮,信上指明父王戰亡,為穩軍心,秘不發喪,請教皇前去住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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