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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提了提沉落的情緒,指尖輕點,透明光幕就此凝實。
只見著密林團團,流風舒捲,清水懶盪。
在仙家的法術沖洗下,低語森林中,一花一石都纖毫畢現。
的確是,沒半點人影。
三人反覆尋了很久。
直至結界外天色低垂,暮色燃盡,誅邪的聲音自上空蕩來:「看吧,我就說困龍陣里沒人吧?窮觀之下,無所遁形。而且這天底下的陣法,沒一個能逃過我的…」
話說半截,它得意洋洋聲音跟著一停,然後吭哧扭捏起來。
似乎也在疑惑自己哪來的自信?
雲舒抬手揮散大衍窮觀陣,忽然喊它:「誅邪。」
「來啦。」它扣下腹中的疑惑,連忙縮小陣身,開心的往雲舒身上蹭蹭。
雲舒抿了抿唇,屈指輕推了下它,瞥見它微滯的動作時,又道:「你先恢復原形。」
「哦。」誅邪情緒驀然低落下來,它頓了下,而後聽話的凌空飛起,膨脹成日輪一般的大小。
黑白光閃,陰陽交尾。太極圖盤上,四象之靈若隱若現。
陣盤中,原先密如蟻點的人們不見了,誅邪悶悶的聲音自上空傳來:「看吧,我早說了,沒人的。」
安柏繃緊的肩膀鬆了些,她正提議回城時,雲舒忽然出聲。
「不對。」她盯著龐大的混元陣,搖頭,「還有一個我們都忽略了的地方。」
「我想,你的朋友,應該在那裡。」
他們順著雲舒點動的方向看去——
只見,太極盤高速旋轉著,陽面咬著陰面,流光層層覆過。
萬端變化間,唯一折桃木劍,暗淡低沉的插在陣心,巍然不動。
朽敗枯斷,卻似亘古綿長的山巒。
「雲舒小姐?」
凱亞連喚了三聲,雲舒方才回神。
他指了指她微紅的眼眶,問她有無大礙。
雲舒笑說無事,解釋道:「困龍陣原本並無陣心,或許那裡發生了什麼異變?」
其實她猜到了大概:應該是混元陣發生異變,從而導致它構出困龍陣也出現了一段空白。
安柏的朋友應是不慎落入陣眼中。
至於誅邪的最初形態為何會在那裡,她也弄不明白。
「異變?」安柏聲音發顫,「優菈,她……」
「沒事。」雲舒搭在安柏肩上拍了拍,「風暴中心最安全,陣眼同樣的道理。」
安柏鬆了口氣,反手勾上雲舒,朝她笑。
「別動。」
忽然,有人出聲——
是凱亞,慣常攜笑的聲音撞入風中,牽出一股莫名涼意。
「安柏。」他黑色眼罩折過一點暮色,長眉蹙攏,「你背後,好像有東西。」
「什,什麼東西?」
偵查騎士向來勇敢,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頭。
燦金色的結界、黑白閃爍的誅邪,還有結界外溶金的落日。
那裡有什麼東西!
她猛然扭頭,瞪他。
凱亞攤開雙手,哈哈一笑:「開個玩笑嘛。」
「正義的偵查騎士,也太緊張了些。」
「還是,放鬆點更好哦。」
第15章 聽憑風引!
誅邪略一晃蕩,燦金色的結界破開。
暮色霎時滲入,濃雲遍染的夕陽下,一高一低兩道人影並排而立。
見著他們安然無恙,矮的身影率先朝他們晃手,高聲招呼:「嘿,這裡!這裡!琴團長也在這裡!」
說話的是班尼特,困龍陣解除後,只剩下一點善後工作。
安柏怕琴團長擔心,便拜託他回蒙德城報信。
沒想到琴一點也不鬆懈,這麼晚了,也要親自前來查探。
安柏性子急,又想著優菈停留在陣心裡,拉著雲舒便往前跑。
氣喘吁吁的站定,安柏輕輕將雲舒推上前,簡單為二人做了介紹。
琴垂眸認真聽著,末了,行了個騎士禮,招呼道;「異鄉的旅者,蒙德歡迎你。我是代理團長琴。」
雲舒連忙道:「你好,我是雲舒,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這個詞,並非她客套奉承。
而是,她在蒙德僅呆了幾天,足足聽了九十多次這個名兒!
從街頭巷陌至酒館旅宿,大街小巷的流風中,會飄來這樣一句——
【琴團長真是非常可靠的人呢~】
出現頻率太高,她起了好奇,隨手攔了一名抱貓路過的蒙德民眾,略一打聽。
才知道,嚯,大事小事,這位代理團長都巨攬無遺。
她大為震撼,且深感佩服。然後見著了本人,更覺得她殘陽日影下的她。
身姿俊拔,正直清逸。
琴面上勾開一點笑。
暮光折落在她金色的發梢上,沿著烏黑的睫毛,漏入湛藍的眼瞳里。
一汪碧波涌移,如同蒙德湛然的晴空,她說:「我大致了解事情的起末,不太放心,就來跟著看看。」
琴團長真是太負責了!
所以……會放過造成蒙德混亂的誅邪嗎?
倒也不是想逃避問題。自家崽惹出來的事兒,也該她來收尾。
可是誅邪。雲舒緩吐了口氣,壓平的心緒潮起,惹得她煩躁的蹙了蹙眉心。
索性丟開不想了。
雲舒抬手捏起縮成拳頭大小、窩在她肩膀上東張西望的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