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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還是客客氣氣的,不免詢問蘇行止被停職始末,得知他是彈劾安樂公主賣官鬻爵而被免職,唯有嘆息一聲,拍了拍蘇行止肩膀。明雨霽心裡卻難受起來,冷聲道:「要你多管閒事,遭報應了吧。」
「大娘,不可無禮。」鎮國公輕輕呵了明雨霽一句,問,「蘇郎君,不知是何人托你傳話?」
「是平南侯。」蘇行止鄭重起來,說道,「今日她找到我,說韋皇后要派兵去戍守均州,她勸過皇后,但皇后執意對均州發兵,她只能主動請纓,親自帶兵去均州。軍令下得很緊,皇后明日就讓她出發,兼之她身份敏感,不能接觸鎮國公府,只能托我向你們解釋,皇命難違,但她絕不會對雍王和明二娘不利。」
「戍守均州?」明雨霽冷了臉,怒道,「皇后這是要逼反譙王。雍王和二娘就在不遠處的商州,若均州叛亂,他們要怎麼辦?」
蘇行止身為言官,不該妄議朝政,但還是忍不住提醒明雨霽:「或許,這就是皇后的用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明雨霽冷笑一聲:「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沒有李華章,他們能平安回到長安?是李華章逼則天皇帝退位的,則天皇帝最後一程也是李華章送的,他們借了李華章這麼大的光,還好意思漁翁得利?」
她還是這樣心直口快,剛烈不阿,蘇行止露出無奈之色,道:「雨……明大娘子,慎言,不可對皇后不敬,興許,那位很快就是太後了。」
明雨霽眉心一跳,不顧兩人那些似有還無的疙瘩,定定直視著蘇行止:「你是什麼意思?」
蘇行止畢竟是御史台的人,哪怕被安樂公主罷免,消息也比被監視已久的鎮國公府靈通。這話再說下去就違逆了,蘇行止垂眸,但意思已經十分明確。鎮國公收起輕鬆之色,望向鉛塊一樣灰沉壓抑的天光,喟嘆道:「她在時,人人都恨她;等她終於倒了,人人卻都想成為她。世事弄人啊。」
蘇行止也不知能說什麼,只好寬慰道:「鎮國公放心,領兵的人是平南侯,雍王夫婦定能平安歸來。」
「我從未懷疑過平南侯。我見過那個孩子,是個善良好強的娘子,和大娘一樣嘴硬心軟,我相信她不是這種人。」鎮國公說著嘆息,「但是,戰場瞬息萬變,一旦打起來,哪是人力能控制的呢?」
明雨霽心急如焚,她當然相信任遙不會對李華章、明華裳不利,但是,軍隊中其他人呢?任遙帶著步兵,行軍速度緩慢,待她進入均州地界,譙王想必早就得到消息了,李華章夾在兩者之間,腹背受敵,明雨霽當然不關心李華章的死活,但明華裳那個死腦筋,肯定不會拋下李華章自己離開。
明雨霽也知道明華裳、李華章有玄梟衛,不至於對長安一無所知,但是前幾天封城,連玄梟衛的渠道都斷了,萬一他們不知道皇帝暴斃、韋後即將對他們動手呢?
誰敢賭那個萬一?
明雨霽越想越心急,恨不得立馬飛到商州。大戰將至,早一天得到消息,就能多許多勝算,如果那兩個人知道消息後還是不願意走,打起來時她至少能幫他們殺幾個人。但如果她走了,鎮國公怎麼辦?
鎮國公年事已高,近年腿疾越來越嚴重,連走路都不方便了。重俊政變的時候梁王就是被衝進府里的亂兵砍死的,明家和雍王緊密相連,韋後會不會鋌而走險,拿鎮國公當人質?
萬一真發生什麼,而她卻不在公府……明雨霽心仿佛在滾油里煎熬,一方面是一觸即發的戰勢,孤身在外的妹妹,一方面是年邁的父親,岌岌可危的公府,她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鎮國公看出來明雨霽在顧忌什麼,道:「大娘,想做什麼就去吧。大亂將至,世道艱難,但也是出英雄的時候。你和二娘都已是局中人,主動出擊,方能破局。」
明雨霽看著鎮國公,抿了抿唇,咬牙道:「我派信得過的人給他們捎個口信,二娘能明白的。李華章做事還算有腦子,應該能平安渡過這次危機,如果他都解決不了,我去了也無濟於事。我還是留在公府,做好身邊的事吧。」
可是明雨霽也知道,送信的也是人,會累,會被收買,會貪生怕死,只有她去才是最保險的。她知道京畿的米價糧價,知道這半年來長安各家族的動作,知道鎮國公府的一草一木,這些東西捎再長的口信,也無法盡述。
蘇行止知道明雨霽為難,主動道:「若鎮國公信任,我願意替你們去商州,告知雍王和雍王妃。」
明雨霽沒好氣瞪了蘇行止一眼:「明家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蘇行止知道明雨霽說的是實話,但還是被那句「和你有什麼關係」刺痛了。鎮國公沉了臉,加重語氣道:「大娘,不得無禮。」
明雨霽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說重了,她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她抿著唇,倔強地一句話不肯說,但眼睛不知不覺紅了。鎮國公嘆了聲,先對蘇行止說:「蘇郎君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亦是蘇家獨子,我不能讓你冒這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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