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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上還梳著元寶樣式的髮髻,簪著她最喜愛的珠花。然而這次,珠花摔在地上,久久聽不到她連珠炮似的抱怨聲。
明華裳像失魂了一樣,一步步往前方走:「招財,要宵禁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謝濟川站在巷口,剛才說要看明華裳碰壁的人是他,如今真的看到了,不忍的人也是他。謝濟川嘆了口氣,快步上前,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別看了。」
謝濟川想他可能終於知道那個謎題是什麼了。日出曉色無人管,月明流水任所之,他想了許多種組合方式,唯獨沒料到,謎底是最簡單的藏頭。
日,月,明。
招財是代替明華裳留在這裡問話,除了知曉內情的人,其他人只會以為這個女子是鎮國公二小姐。如果第三案謎底是明華裳,那招財,就是被誤認為明華裳而死。
謝濟川想到的事情,明華裳自然也想到了。她眼中的淚奪眶而出,蘇雨霽,明華章,招財,這段時間所有壓力像山一樣崩倒在她身上,明華裳眼前一黑,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她以為昨夜發現父親的秘密,和明華章鬧崩,就已經是最糟糕的一天。沒想到等夜晚過去,太陽升起,真正的絕望才剛剛開始。
原來天亮了,日子也不會更好。
第142章 我在
日明天青,一匹白馬疾馳在蒙蒙新綠中,馬蹄聲越過曠郊原野,像一曲入陣樂章。
明華章昨日趕到鄠縣,見到了宋岩柏的父母,他詢問完宋岩柏一案始末後,拒絕宋父宋母的挽留,連夜啟程,趕往長安。
今日是破案最後一天,明華章心裡浮現出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測,但還需要更多驗證。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回到長安取證。
明華章在路上算過時間,他用這個速度趕到長安時,應該能正好趕上城門開放。為此明華章一夜未睡,不敢有絲毫懈怠,等他到時,竟然還比預計時間早了一會。
明華章下馬,並沒有動用京兆府少尹的特權,而是乖乖站在隊伍中排隊。他無意偷聽別人說話,但等待時,旁人的談話不可避免地傳入他耳中。
「聽說了嗎?昨日聖人在丹鳳門前杖責邵王和魏王世子,據說血流了一地呢。」
「唉,邵王十九歲,魏王世子也才十八,聽說魏王世子的妻子永泰郡主剛剛懷孕,這要是打出個好歹來,永泰郡主下半輩子怎麼過?」
「你當皇室里的公主郡主是平民娘子,丈夫死了就要守寡?改嫁就行了,反正永泰郡主本來就改嫁過一次,大不了再從武家挑一個丈夫。」
「啊,永泰郡主嫁過人?什麼時候的事?」
「噓,小點聲。永泰郡主在房州流放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沒嫁過人。不過永泰郡主在房州嫁的丈夫身份可能不高,聖人不喜歡,一回來就讓永泰郡主和安寧郡主嫁給武家了。我和你投緣才告訴你這些辛秘,你可別外傳。」
聽話的人拍胸脯應下,他們的聲音絮絮沉沉,漸漸轉到皇室八卦上,不再關心李重潤和武延基的遭遇了。唯有明華章,愣怔許久,不可置信地回頭:「你們說什麼?」
城門守衛慢悠悠檢查路引,時不時還和旁邊的同僚閒談一兩句。明華章忍著不耐等他們檢查完,立刻牽馬走過城樓,往東宮奔去。但他的馬才跑了兩步,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謝濟川橫馬擋住明華章的去路,說:「如果你想打聽邵王的安危,那就不用去了。邵王沒救回來,昨日半夜就死了。武延基被送回魏王府,魏王請來了最好的郎中救他,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得看天命。」
明華章剛才聽百姓議論女皇為了給二張兄弟出氣,將邵王打死在丹鳳門時,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這麼荒唐的事,明華章以為只會出現在夏桀商紂亡國之時,他從沒想過,他竟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
女皇竟然如此昏聵獨斷,滿朝文武那麼多賢士,竟然沒一個勸誡?
這個認知給明華章的衝擊太大,等再一次從相熟之人口中證實堂兄的死訊時,他已經沒什麼波瀾了。明華章說:「讓開,我要去東宮,送他最後一程。」
謝濟川紋絲不動:「你以什麼身份去?太平公主和相王都在觀望,你一個臣子去東宮弔唁,若惹怒了女皇,你這些年的蟄伏就都白費了。」
「可是我做不到無動於衷。」明華章冷冷道,「安樂郡王死時我還小,什麼都不能做;太子被流放圈禁時,我沒有力量,還是只能看著、等著,祈禱有奇蹟發生;現在邵王被當眾打死在丹鳳門,她逼著永泰郡主改嫁,卻又處死她的丈夫,若我還眼睜睜看著,那不叫蟄伏,那叫懦弱!」
明華章說著就要打馬,謝濟川上前,用力拽住他的韁繩:「你瘋了!李重潤是三王一系,他死了,太子沒有正統繼承人,於你而言是好事。太子都哭哭啼啼不敢出頭,你替他們義憤填膺什麼?」
謝濟川的話像一盆冰水,尖銳冷靜,以致到了刺人的程度。然而明華章同樣很冷靜,他並不是被憤怒沖昏頭腦,相反,他非常清醒,謝濟川越潑冷水,他越發明確自己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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