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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荀皺眉:「不可。你一個姑娘家,我怎麼能將你丟在這種地方?」
「不是丟,是我自己選擇留在這裡。」明華裳終於回眸,鄭重看向程荀雙眼,說,「我很欣賞大郎君的坦誠,我不想拖延大郎君的時間,不妨直說了吧。程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意思我明白,我很感謝貴府認可我,但是,我和大郎君不合適。」
這種事情所有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程荀沒想到明華裳一個姑娘家,竟然會率先說開。他驚訝了一瞬,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既然二娘已經知道,那我也沒什麼好掩飾的。你為何會說這種話?莫非擔心嫁到程家後受委屈嗎?如果你擔心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並非如此。」明華裳柔柔截斷程荀的話,認真看著他,說,「我知道程夫人和世子夫人寬厚明理,程家姐妹也俱是好相處的人,我很喜歡成國公府,但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並非任何外在,而在於你我。」
「你我?」程荀越發糊塗了,問,「二娘子是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不。」明華裳連忙解釋,「大郎君你很好,這一點毋庸置疑。反倒是我,無才無德,平平無奇,得成國公府如此看重,十分惶恐。只是我們不合適,就比如現在,我想要去現場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掌柜為什麼會被炸死,哪怕折騰到入夜我也甘之如飴。我二兄和父親都支持我如此行事,可是程大郎君,成國公府會允許一個不順從長輩,自作主張留在外面看屍體的孫媳嗎?」
程荀凝視著明華裳晶瑩水潤的眼睛,有一瞬間他想說他可以為了她嘗試,但很快他就清醒過來,哪怕他願意讓步,母親和祖母呢,程家那麼多族親呢?
他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想娶明華裳,他在自己多年來如出一轍的循規蹈矩中,偶然瞥到一隻自由的蝴蝶。她從他指尖穿過,嬌艷,美麗,笑著說我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樣。她說話時眼神中的光彩,深深震撼了程荀。
程荀羨慕這樣的自由和光芒,因此起了私藏蝴蝶的心思。然而蝴蝶一旦關到籠子裡,她的翅膀就會枯萎,眼睛中的神采就會凋零,最終只余死板晦暗的標本。
他多麼想放縱自己的卑劣,自私地捕捉蝴蝶,將她據為己有。可是程荀最終還是不忍,他後退一步,勉強笑了笑,看著明華裳說:「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難怪我覺得你和他之間密不可分,根本不容外人插足,原來這種感覺是真的。你放心,祖母那邊,我會說的。」
明華裳長鬆一口氣,程荀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實在給她省了不少麻煩。明華裳望著程荀,誠摯說:「謝謝。」
程荀似乎想風輕雲淡地笑笑,保留最後的風度,但幾次嘗試笑得都很勉強。他放棄了,對明華裳說:「夜越來越冷了,你早點回府。再會。」
明華裳回以明媚笑意,道:「程大郎君路上慢行,再會。」
程荀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唇還是放棄了,轉身朝後走去。這時街上已沒多少人了,他走入黯黯闌珊中,忽然停住,回頭問:「二娘,還不知你的名字。若將來等我老後緬懷年少,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明華裳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說:「我叫明華裳。裳裳者華,芸其黃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
華裳,華章,程荀慢慢咀嚼這兩個字,裳指鮮明美盛,章指禮樂法度,原來,他們從這麼早就相配了。
程荀笑了,遙遙望著燈火下的明華裳,說:「好名字。」
善和坊發生騷亂,幸虧明華章應急及時,除了最開始有幾個人在推搡中受傷,其餘並無傷亡。明華章忙了半個時辰,分身乏術,只隱約在余光中看到,明華裳和程荀站在一起,兩個人說了許久的話。
明華章在百忙中都忍不住皺眉,他們在說什麼,怎麼說得這樣認真?
這一帶已經封路,此刻街上空空蕩蕩,話事人就是她兄長,明華裳也不避嫌,光明正大走到事故發生地,查看死者。
屍體被炸得血肉模糊,周圍物品也被燒了,線索根本無從找起。明華裳正看得認真,忽然背後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死者是錦繡樓掌柜。」
明華裳回頭,看到明華章緩緩而來,腰間竟然還繫著那個青面獠牙面具。他聲音有些啞,但氣度依舊晏然從容,說:「掌柜新得了兒子,十分高興,便在酒樓前搭了燈棚,和行人同樂,還要當眾點燃百歲燈,討個喜頭。誰能知道百歲燈剛點著,突然就炸了,錦繡樓掌柜當場被炸死,站在他旁邊的帳房、夥計被炸傷,他的夫人因為兒子哭鬧,抱著孩子站得遠了些,因此倖免於難,只受了些許驚嚇。我已經派人送傷者去看郎中了,具體傷情一會才知。」
明華裳點點頭,看著腳下面目全非的屍體,疑惑道:「就算掌柜為了討吉利,將長命百歲燈扎的特別大,但裡面無非蠟燭燈油,為什麼會炸呢?」
「應該不是意外。」明華章說,「當時我看到很刺眼的白光,不排除有人對
百歲燈做了手腳,將裡面換成了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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