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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裳聽到他的年齡和婚姻狀況,心裡一凜,忙問:「命案發生時,他在做什麼?」
「四年前他寄居在青山寺,但相傳他和父親關係不好,黃採薇主僕出事那年,他已在青山寺住了兩年多了。程思月遇害那日,他上午在國子監授課,下午在清禪寺聽講經法會,都有大量人證。」
「他和父親關係不好?」明華裳忙問,「還有他的消息嗎?」
「我也懷疑過他,但他確實不在場。」明華章解釋道,「上午他在國子監授公羊傳,巳時散課後,盧渡沒用膳就駕車離開國子監,去清禪寺聽經。講經的高僧正是普渡寺住持,盧渡進殿後和住持、沙彌們一一問好,然後進小香房聽經,直到酉時末法會結束,他才離開。」
「香房?」明華裳聽到這裡問,「當時香房中有人嗎?」
明華章知道明華裳在懷疑什麼,拿出紙筆為她畫清禪寺地圖:「這是清禪寺大雄寶殿,住持坐在最前方蒲墊上,堂下坐著眾多信徒,但也有些人不願意露面,或者嫌大堂地方小不自在,就會多捐些香油錢,進入香房獨坐。說是香房,其實只是用木板在大殿東西兩側搭出來的小隔間,掛了紗幔後,比坐在大殿中私密些。但帘子並不厚實,從外面能看到裡面。住持講經前前後後快三個時辰,盧渡一直坐在他的隔間裡,外面許多人看到了,可以作證他沒有離開過。」
明華裳皺眉,想了許久,問:「那法會結束後,他去了哪裡?」
「直接回府了。」明華章道,「這一點清禪寺的沙彌、盧府的看門人都可以作證,時間對得上。」
符合畫像的兩個人,徐驥有人作證兼時間不夠,盧渡的行程十分清晰,看起來哪一個都沒有作案條件。
明華裳心情沉重起來,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先入為主,導致畫像往她希望的兇手上靠攏,反而忽略了真實世界。
或許,她應該多參考現實里衙門捕頭找兇手的經驗,她的感覺,未必每次都准。
明華裳微不可聞嘆了口氣,問:「如果拋去畫像,有其他可疑的人嗎?」
明華章靜靜看了她一眼,握了握她手背,沉著冷靜說:「有。」
明華裳心中愈發一沉。
哪怕是明華章,他毫不猶豫相信她,但也準備了第二條路,並沒有完全指望靠心理畫像緝兇。明華裳當然理解明華章的做法,這才是一個成熟負責的領導者該有的素養,她只是遺憾,她為何還是如此無用?
明華章聲音沉穩理智,但手一直握著明華裳,無聲表達自己對她的支持。他從未懷疑過她,但他必須對案件負責,永遠留有退路是他的原則。
明華章說:「我把負責連環殺人這個案子的人手分為兩組,一組給他們看你的畫像,讓他們根據畫像找符合的人;另一組人完全不知畫像特徵,靠尋常的偵查流程和經驗辦案。第二組目前找出兩個人,一個是國子監短工伍驛,一個是普渡寺和尚淨慧。」
「嗯?」明華裳挑眉,「和尚?」
「不急,一個一個說。」明華章有條不紊道,「伍驛是國子監勞役,平時做些力氣活。十月二十二那日,程思月午時乘車離開,沒過多久伍驛也出門了,程思月去了東市,然後不知所蹤,伍驛同樣在東市待了許久,很晚才回來。」
明華裳問:「你是說他在程思月出門之後尾隨而去,最後在東市殺了她?」
「有這個可能。但他四年前不在國子監,而在長安一家食肆做工,白日沒時間出城,和黃採薇、雨燕主僕之死關係不大,是連環殺手的可能性較小。」
明華裳低低嘆氣,問:「另一個呢?」
查案接連受挫,明華章的語氣卻還不急不躁,緩緩說起下一個嫌疑人:「淨慧是我讓人查普渡寺身份度牒時,無意發現的。淨慧不通水性,帶關中口音,但度牒上寫他是襄州人士,七歲時家鄉遭遇水災,他是全家唯一活下來的,後來被和尚收養,從此阪依佛門,改名淨慧。」
明華裳一聽就警惕起來:「襄州人,七歲能從水災中活下來,但竟然不通水性?」
「是的。」明華章沉靜道,「我已派人去淨慧剃度的梵音寺打聽他的生平和長相,如果和現在的淨慧和尚不符,那就說明淨慧已遭遇不測,他的身份文牒被人盜用了。」
這種事並不罕見,佛門講究四大皆空,不問紅塵,只要剃度後,和尚、尼姑不必向朝廷交稅,不必服兵役勞役,遇到任何一座寺廟只需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明,就可以免費借宿求齋。
自南北朝以來,朝廷貴族大肆推崇佛教,佛寺已占據了大量人口、土地,佛門度牒也成了搶手貨。若是能搞到和尚的身份文牒,在外打扮成和尚行走,就可以名正言順躲過朝廷官差追捕,還能得到大戶人家信任,很多打家劫舍的土匪都喜歡這樣做。
他們現在
見到的「淨慧」,很可能已經不是淨慧了。
明華裳想到在普渡寺時,曾有人鬼鬼祟祟徘徊在黃採薇廂房外。明華裳問:「當初偷窺我們的人,是他嗎?」
「不確定。」明華章答道,「我悄悄和普渡寺僧人打聽淨慧為人,他們說淨慧態度很不端正,做早課、晚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總是獨來獨往,神出鬼沒,寺內許多人對他頗有微詞。更甚者,有人說淨慧似有偷東西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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