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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要小心。」明華章起身,實在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頭頂那縷格外固執可愛的頭髮,說,「我先走了。你如果累的話就在屋裡待著,但不要睡著;如果想出去找證據,叫人陪你。」
明華裳點頭,目送明華章拉開窗戶,身形像鴻鵠一樣輕巧利落,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晨光熹微間。
明華裳扒著窗戶看了許久,直到再也找不到明華章的身影后才收回視線。長安的氣候和洛陽不同,清晨頗有些冷意,明華裳搓了搓胳膊,看著空空蕩蕩的街道,有些悵然若失。
秦樓楚館和普通做生意的地方不一樣,白日清閒,晚上才開始忙。明華裳醒來的時辰還算早,普通街坊或許已開始一整日的繁忙,但對於平康坊,這個時間卻太早了,放眼望去無人走動,眾多花樓靜靜相對,仿佛還在沉睡中。
天香樓也靜悄悄的,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明華裳百無聊賴和樹上的鳥大眼瞪小眼,明華章中午才回來,這麼長的時間,她要做什麼?
她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肚子,餓了。
明華裳自己都忍不住尷尬,吃了就睡,醒了又想吃,她果然是豬轉世吧。
明華裳腹誹過後,還是順從內心收拾儀容,打算出門買吃的。然而她坐到梳妝檯前時,狠狠嚇了一跳。
她剛才就頂著這副尊榮和明華章說話?天吶,怪不得明華章笑了!
明華裳頭髮天生微卷,留長了之後不明顯,但一旦剛洗完沒打理就睡覺,比如昨夜,就會像今日一樣炸成獅子。
明華裳在頭上折騰了很久,終於將自己收拾到滿意的程度,心滿意足出門。
明華裳想到要去買吃的,腳步都歡快起來,她蹦蹦跳跳往樓梯走,轉彎時冷不防看到一個黑影,狠狠嚇了一跳。
明華裳後跌了一步,手不由自主按到匕首上:「是誰?」
裡面的黑影不說話,反而轉身就跑。明華裳忙追上去,三步並作兩步拉住他肩膀:「站住,你跑什麼?」
兩人在樓梯上拉扯,動靜驚動了樓上的老鴇。老鴇披散著頭髮,從三樓探頭來看,瞅見明華裳和一個黑影拉扯,眉毛一挑就把臉拉下來了:「啞奴,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好好擦地,竟然騷擾貴客?」
明華裳聽到老鴇的聲音頓住,她手一松,前面的人就趁機掙脫出來,咿咿呀呀比劃。
原來是個啞巴,難怪見到她後不說話。明華裳現在才有心思細看面前的人,他身材短粗,手指粗糙變形,看得出來做慣了重活。他五官還算端正,但一雙眼睛畏畏縮縮,肩膀也習慣性內扣著,明明年紀只有三十多,卻給人四五十的感覺。
老鴇深一腳淺一腳跑過來,因為著急,還差點在樓梯上崴了腳。她哎呦哎呦叫喚著,明華裳看到了,說:「老闆娘,您慢些。改日還是修修樓梯吧,要不然天香樓如此氣派,姑娘和老鴇卻在樓梯上崴了腳,傳出去讓人笑話。」
老鴇訕訕笑著,拉住明華裳的胳膊,討好道:「您說的是。您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明華裳端出自己的人設,高揚起鼻孔看人,驕矜道:「我要做什麼,還用得著和你匯報?」
老鴇忙說不敢,她暗暗瞪了啞奴一眼,說:「還不快滾。看你那個醜樣,別污了貴人的眼。」
啞奴看到老鴇差點摔倒,有些著急,但被老鴇一罵,他便訥訥垂下頭,看起來逆來順受,任打任罵。啞奴轉身要走,明華裳道了聲慢著,拉長了語調說:「老鴇,你和這個啞奴該不會有什麼關係,故意袒護他吧?剛才他藏在這裡,不知道在偷看還是想嚇人,你就這樣放他走了?」
「哪有。」老鴇賠笑,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了,「貴人您說笑了,他一個奴才,我哪看得上他?您剛來長安,不了解平康坊,做我們這行的,日頭不升到正中,姑娘們不會起床的。我看上午清閒,就讓他趁人少打掃大堂,擦洗座位,剛才,他應當在打掃樓梯呢。你說,是不是?」
老鴇最後一句話是對啞奴說的,啞奴半垂著眼睛,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只知道點頭。老鴇又媚笑著看向明華裳:「貴人,他就是一個粗野之人,借他十萬個膽也不敢偷窺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他這次吧。」
明華裳也不覺得啞奴在偷看她,但是不是在偷看命案現場就說不准了。明華裳深知他們此行來意,在形勢明朗前,不能打草驚蛇,她便也沒有繼續發作,佯裝驕縱道:「諒你們也不敢。讓開,我要去給世子置辦吃食了。」
老鴇忙應是,訕訕讓開。明華裳下樓時,借著提衣擺用餘光瞥去,看到老鴇罵了啞奴兩句,橫眉冷眼地讓他去打掃樓層了。
明華裳踏入輝煌明亮的大堂,心中若有所思。如果她沒記錯,張子云死前,就是啞奴送的酒吧?
莫非張子云之死和啞奴也有關係?要不然,啞奴為什麼要鬼鬼祟祟靠近現場?
明華裳琢磨著心事,穿過大堂,步入晨光中。她原本在煩惱命案,但很快就被新奇的長安盛景轉移了注意力。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長安逛街,充滿了新鮮感,尤其對長安的食物。至於明華章不許她單獨出門的警告……在吃食麵前,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用,明華章的話早就被她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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