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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任遙相比,江陵過於不緊繃了。江陵抖著腿,道:「你這麼說也沒錯。但我至少活得高興,我很奇怪,你這樣真的快樂嗎?」
快樂?任遙恍惚,回神後自嘲地笑:「江大世子,除了你這種不識人間疾苦的嬌少爺,世上有多少人生活是為了快樂?能活著就不錯了,快樂,那不過是富貴閒人的遊戲。」
江陵撐著下巴,說:「你這話我不同意。出身不能改,父母不能改,身邊有什麼人也不能改,如果耿耿於懷這些,那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陰影下;但如果改變生活態度,就會發現這些事並不是害你不快樂的元兇。世上沒有誰的日子是容易的,既然世界已經這麼艱辛,為什麼不讓自己快活一點呢?」
任遙輕嗤一聲,不屑一顧:「你能這樣說,那是因為你根本沒有經歷過人間辛苦。你明白你努力十年,比不過別人一句話的感受嗎?你明白明明在自己家裡,卻像外人一樣處處賠小心,父親忌日時甚至連祠堂都不能進的感受嗎?你什麼都不明白,談什麼世道艱辛。」
屋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任遙理所應當地抱臂轉身,閉上眼睛打算睡覺。過了一會,背後突然傳來聲音:「我明白。」
任遙閉著雙眼,壓根懶得搭理這位無病呻吟的大少爺。然而江陵卻屈腿靠在榻上,望著地板上的陰影,說:「在自己家裡卻像外人,我當然懂啊。每次過除夕、上元、端午、中秋、重陽、冬至,每個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日子,我看到我爹和繼母、弟弟其樂融融,都覺得我是外人。你看不上我是紈絝子弟,這一點我承認,但除了吃喝玩樂,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了。」
任遙不知不覺睜開了眼睛,詫異地望著他。江陵頭仰在榻上,喉結在黑暗中像一座凸起的山,薄涼孤獨。他盯著房梁,說:「我不知道我要為什麼努力,努力又有什麼意義。其實有些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們的,至少,你們有想去的方向。」
任遙愣住了,她印象中的江陵就是個游手好閒、大大咧咧的愣頭青,她完全不知道,他竟然也有這樣細膩敏感的心思。
他其實什麼都明白,他只是不說,每當太陽升起時,依然選擇嘻嘻哈哈度日。
江陵難得思考這麼長時間,如此肉麻深刻,都不像他自己了。他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回頭,發現任遙半支在床上,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江陵挑眉,咦了聲問:「你怎麼爬起來了?是不是你不捨得我,想和我換班?」
任遙心裡難言的惆悵霎間像餵了狗。她沒好氣剜了江陵一眼,冷著臉轉身:「我只是嫌你太吵了。安靜,我要睡覺。」
江陵無聲笑了笑,嘴上欠欠道:「遵命,任小侯爺。」
第64章 啞奴
身在青樓,隔壁就是命案現場,明華裳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然而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她很快就睡得和死豬一樣,一夜無夢到天亮。她睜眼時,窗外鳥雀正嘰嘰喳喳叫著,明華裳神思恍惚,分不清自己在終南山還是在鎮國公府。
「你醒了?」
屏風外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不知是怕吵醒她還是守了一夜有些疲憊,他嗓音微啞,尾音像打著旋,勾到人心深處。
明華裳一瞬間回神,想起這是天香樓,他們還在查案!明華裳趕緊坐起來:「二兄……」
她在枕頭上滾了一夜,頭髮被蹭的蓬鬆雜亂,頭頂碎發像炸毛的貓一樣支棱起來。明華裳壓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她悄悄蹭臉,祈禱臉上沒有口水印。
明華章坐在屏風外,不緊不慢倒了盞茶:「醒了就來喝口茶,提提神。我一會要出去,沒法看著你,你最好清醒著,不要再睡過去了。」
明華裳有些迷糊的腦子終於清明過來,該說二兄真了解她嗎,她剛才確實有睡回籠覺的打算。
明華裳昨日和衣而眠,她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屏風,問:「二兄,你要去哪兒?」
出於禮節,明華裳睡覺時,明華章一直背對著床榻,沒有朝裡面看。他聽到聲音抬頭,一眼望到了明華裳毛茸茸、亂糟糟的頭髮。
看來昨夜應該讓她頭髮完全晾乾後再睡的,明華章唇邊不知不覺帶上了笑。以前倒沒發現,她頭髮這樣濃密捲曲。
明華章心中生出股悵然感,印象中她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原來,她頭髮已經這麼長了。
明華章收斂起雜思,說:「昨夜沒人來,不出所料。看來不能指望靠捷徑抓住兇手了,我打算去義莊查看張子云的屍體,最快中午才能回來。今日上午不能陪著你了,你儘量去找江陵、任遙,再不濟吹暗號叫謝濟川出來,千萬不要單獨行動。」
明華裳應是,難怪明華章做好了偽裝,但臉和昨日的並不一樣。明華裳問:「二兄,義莊危險嗎?」
明華章輕笑一聲:「放死人的地方,能有什麼危險。放心,我有成算的。」
義莊是停放屍體的地方,建在荒郊僻野處,由官府把守。這種地方不難混入,但同樣也不好躲藏。既然明華章說有計劃,明華裳就放下心來,認真囑咐道:「二兄,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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