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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頡撫膝,慨嘆道:「你們交上來的分析我都看了,我很欣慰,雖然昨日課上你們一口咬定是張三,但大多數學員沒有改答案,依然保持原有的猜測。他們有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然不幸的是,他們的想法是錯的。」
明華章不動,靜靜等待韓頡接下來的話。韓頡笑了笑,道:「昨天散課後我就派人去追張三,最後尋到了平康坊。我們的人守在外面,打算趁深夜取畫,但亥時樓里突然吵鬧起來,我們的人趁亂衝進去,發現張三死了。」
明華章問:「那畫呢?」
「不知道。」韓頡說,「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張三的屍體倒在青樓,那根拐杖就放在他身邊。暗線悄悄打開,拐杖裡面果然是中空的,但是,畫不見了。」
明華章用的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畫被兇手拿走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圖畫失竊和兇手脫不了干係。」韓頡說道,「但離奇的是,那段時間張三並沒有見過人。他進入青樓後,讓花魁作陪,進房尋歡作樂。我們的人分兩撥,一撥守在樓外,盯著窗戶,另一撥人在大廳里蹲著,盯著張三的門。後來別的客人也要點花魁,老鴇去接人,張三和老鴇吵嚷很久,鬧得很不好看,樓里的花娘、我們的探子都看清了,很確定那就是張三。之後張三被安撫下來,獨自回房間等待,探子一直盯著,保證一隻蒼蠅都沒飛進去,但青樓的歌舞停止後,老鴇去查房,卻發現張三死了。」
明華章挑眉,覺得事情有意思了:「你是說,張三獨自待在一間密閉的房間裡,沒有任何人進入,他卻死了?」
「是的。」韓頡說,「後來京兆府的人來了,找不到可疑之處,認定他為自殺。要不是他隨身的畫丟了,我也會以為是自殺。」
明華章手指划過茶盞邊緣,但並不喝,霧氣模糊了他的手指輪廓,只覺得白得驚人。
明華章慢慢問:「所以,你想讓我去找殺張三的兇手?」
「不。」韓頡道,「張三之死雖然離奇,但密室如何殺人其實無關緊要,你要找的,是那幅畫。」
明華章指尖點了點托底,說:「畫上到底畫著什麼,張三是誰,畫師是誰,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韓頡沉默,明華章放下茶盞,瓷托在木案上傳來輕輕一聲響:「這次任務要冒性命危險,你不說清楚,我不敢信。畫重要還是秘密重要,你自己看吧。」
韓頡嘆氣,知道糊弄不了明華章,遲早都要有這一步,便說道:「畫師,也就是宴會的主人,叫衛檀。這個名字你可能沒印象,但他的師父你一定聽過——閻立本閻司空。」
明華章黑瞳微微擴大:「閻右相?」
「是他。」韓頡說,「閻司空擅畫,但同樣擅長繪建築圖式,翠微宮、大慈恩寺皆出自他手,但最出名的,當數大明宮。」
茶水的熱氣騰騰升起,氤氳了兩人視線,明華章的眸光仿佛也意味不明起來:「丟失的畫,莫非是大明宮設計圖?」
「算是。」韓頡說,「高宗時,下令重建大明宮,命閻司空設計營建。後來女皇遷都,大明宮沒住兩年就閒置了,一轉眼十多年過去,女皇決心遷回長安,但大明宮正殿含元殿前幾日卻遭遇雷劈,急需修繕,女皇對大明宮內的布局也不甚滿意,要一起休整。但閻司空已逝去十來年了,他不許後人學畫,把當年關於大明宮的手稿都燒了,閻家沒人能看懂大明宮。唯有一徒衛檀,龍朔年間跟隨閻司空左右,他是最有可能,也是唯一有能力恢復閻司空設計的人了。
「女皇三月份決定遷都後,就派人回長安,命衛檀重繪圖紙。他畫了一個月,前幾日才終於畫出來。但他在宴會上拿圖紙炫耀,之後如你所知,衛檀被人毒死,圖畫被張三盜走。如今張三也死了,這副圖徹底不知下落。」
韓頡沒有明說,但看他無論如何都要找閻司空重修大明宮的做派,明華章十分懷疑,大明宮內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密道,所以才必須找原設計師。明華章挑挑眉,識趣地沒有再問,道:「閻司空已仙逝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你們確定只要找回圖紙,就能重建宮殿?」
「那不然呢?」韓頡反問,「閻司空死了,他的後人不再作畫,唯一的徒弟也死於非命,你還有其他辦法?」
明華章被問住了,想了想倒也是。設計師不在了,但只要有圖,工匠們連蒙帶猜,好歹還能復原。如果沒有圖紙,那就真無從下手了。
明華章問:「如果找不回來呢?」
韓頡似笑非笑看著他:「那就說明上天不同意女皇遷都,回歸長安一事,只能作罷。」
明華章聽到立刻肅然,身體也無意識繃得更挺直。他沒有再問多餘的話,單刀直入道:「何日之前完成任務?」
「自然越早越好。」韓頡道,「再提醒你一句,如今剛入夏,正是動工的最佳時間。修繕含元殿最少都需要四個月,現在已經四月了,如果八月之前無法讓天下人看到恢弘氣派的大明宮,那遷都一事,今年就無法成行了。」
遷都晚一天就多一天的變故,如果無法儘快找到圖紙,八月就無法交工,今年就無法遷都。等到了明年,誰能保證女皇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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