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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老夫人板著臉道:「二郎,你在渾說什麼?你是郎君,不急著成家,但二娘是娘子。她若是十七歲還未出嫁,那就輪到官媒上門,到時被說給什麼人家,就由不得自己了。」
鎮國公向來寵愛孩子,此刻卻沒有替明華章說話,也道:「是啊,二郎,二娘去長安不妥。」
明華裳捏緊了衣袖,緊張地看向明華章。明華章筆直坐著,鎮定從容:「女子年滿十七必須嫁人不過是武德初年為了休養生息,定下來的權宜之計。哪能為了一條死規矩,匆忙決定自家女兒的終身?我聽說終南山德業觀清妙真人慾尋一女冠奉道,我覺得二娘正合適。德業觀修行不必斷塵緣,等二娘找到喜歡的人後,再還俗嫁人也無妨。」
明老夫人最開始完全不聽明華章的話,在她看來,女子生來就當嫁人生子,嫁一個好男人就是女人畢生成就,所謂不願意嫁人,都是嫁不出去的託辭。
可明華章說出德業觀後,明老夫人猶豫了。
三夫人這種小年輕可能不清楚德業觀,但明老夫人是跟著永徽朝的風起浪涌過來的,她很明白德業觀這三個字的份量。
女皇十分寵愛太平公主,其實她早年還有一個女兒,可惜剛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女皇十分悲痛,追封這個女兒為安定公主,諡號思。
對於李家的公主們來說,出家修道不是稀罕事,反正當女道士又不耽誤她們享樂。女皇同樣給長女安定思公主建立了道觀,正是德業觀。
因為侍奉的是未出閣的公主,所以德業觀里沒有男道士,都是女冠。而觀主清妙真人更是出身世家,才學深厚,可惜婚姻多舛,連嫁三次,夫婿都不幸亡故。
夫家漸漸流傳出她克夫的名頭,她索性束髮修道,成了清妙真人。女皇很喜歡清妙真人的才華,便將她調去德業觀,讓她每日給自己的長女念書談玄,以慰公主在天之靈。
德業觀不對外開放,雖然沒香火,但沒人敢輕視這座道觀。明老夫人的心思不由活動開了,女皇有多麼護短天下皆知,如果能進德業觀修行,那就是侍奉過安定思公主了。
明老夫人不由打量起明華裳。明華裳沒才沒德,除了一張臉以及龍鳳胎的祥瑞之名,委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地方。
而德業觀里全是女子,不用擔心名節問題;清妙真人是公認的隱士才女,從德業觀出來後,明華裳才名就有了;侍奉公主還能搏個德名,借一借皇家的光。
從各方面說,倒確實是一個給明華裳鍍金的地方。
現階段和李家、武家走太近都可能被捲入風波,從安定思公主入手,進可攻退可守。等明華裳從德業觀出來後,他們再給明華裳運作一下祥瑞之名,何愁不能名揚京城?
說不定,還能藉此攀上皇家,步入公主王妃們的社交圈。
明老夫人能嗅出這其中的利益,其他人同樣能。明妤對做道士不感興趣,明妁卻坐不住了。
她悄悄拉了拉三夫人的衣袖,三夫人笑著說道:「二郎還真是神通廣大,竟然連德業觀的門路都認識。二娘今年十六了,娘子本來花季短,再讓她把大好青春都消磨在山裡,實在太可惜了。不如讓三娘去,她今年十三,先去侍奉公主幾年,等日後出來也不耽誤說親。」
二夫人面露嘲諷,刺道:「三弟妹,道觀可不同家裡,飲食清寒,不得自由,連父母都見不著。你忍心讓女兒受這種苦?」
三夫人當然不忍心,但想到忍過兩年清苦,女兒就能高嫁,三夫人還是狠心道:「侍奉公主,是她的福分。」
「弟妹真是深明大義。」二夫人諷道,「不像我一介俗人,萬萬見不得女兒受山野之苦。」
三夫人還要罵二夫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被鎮國公冷著臉呵止:「夠了。」
鎮國公看向明華章,躊躇了一下,說:「二郎,你對裳裳的好心我能理解,但在終南山修道太苦了。她素來嬌生慣養,好吃懶做,我也沒指望她大富大貴,能找個老實人安穩過日子就夠了。德業觀之事……」
「阿父。」明華裳打斷鎮國公的話,堅定看著他,說,「我覺得二兄說的有道理。我聽兄長的。」
在普通道觀修行當然清苦,但公主的道觀可不一定。何況,明華裳不信明華章真能把她扔到深山老林里,這一定是他為了讓她免於嫁人,找出來的藉口。
去侍奉一個已經死去的公主修道,修多久,怎麼修,全由明華裳自己說了算,再不用受家族擺布。等一年後真千金歸位,她也能順理成章脫離明家。
這種好事,明華裳怎麼會放過。
鎮國公實在想不到明華裳竟然願意,他愕然看著女兒,道:「裳裳,你再想一想,這可不是開玩笑。」
「我想清楚了。」明華裳暗暗嘆息,她本來想說真話,但他們非不信。既然如此,她只能開始道德綁架了。
明華裳正容道:「阿父,女兒頑劣無能,衣食住行皆由家族供養,卻無法回報家族,還總惹你和阿兄生氣。我也想為公府出一份力,阿父,你就讓我去吧。」
明華章冷眼看明華裳說得情深意切,對方講道理她談奉獻,對方說奉獻她談情懷,最後乾脆搬出忠孝這兩頂大帽子,終於把所有人堵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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