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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慣以果脯、豆沙做餡兒,餡硬紮實呈方形。做法是先切餡兒、後滾江米麵,滾得又大又重,煮來湯渾,故以炸居多。
而湯圓卻是相反。以芝麻、花生混豬油搓餡兒,餡軟而圓。做法是米皮兒包餡兒芯,搓得精巧潔白,炸來會裂,故多湯煮。
江滿梨特意印了新的醬鹵包裝,便是有意將「賞燈」與「江記醬鹵」聯繫起來。本想著朝食也售個辣筍拌麵之類的,卻是見了那彩燈,血脈甦醒一般生出想吃湯圓的念頭來,貓爪似地撓。
行罷。略略思索一番,元宵既有,那便做湯圓。又從湯圓裡頭選個不常見的,做炸湯圓。
餡芯選了黑白芝麻兩種,區別不大。唯一要注意的是包的時候黑芝麻餡兒不可拿手去碰,得用筷箸夾來包,否則餡芯染了白皮,便破壞了那雪一般的好看。
包好的湯圓煮熟透,浸了涼水,沾蛋液、裹麵粉,便可下鍋炸。
炸好的湯圓外皮金黃,米香嵌著油香,一咬便拉絲兒,裡頭的芝麻順勢流到舌尖上,甜得人口暖心暖。小兒們更是眯眼跺起腳來,口裡奶聲奶氣喃喃:「還要還要!」
御街東西兩側皆設游棚,沿街一直通到禁中玄武南門。至辰時,歌舞百戲開演,擊丸踏索、藩國異術無所不有。遊人人頭攢動,隨樂喧譁,觀演聽書,看口吞鐵劍、魚跳刀門,一派沸騰激昂。
江記原味老鹵、辣筍三丁同時上架,提前與各家分銷談妥了上元的活動。便見那游棚燈山之中時不時穿插著拉小車、懸彩燈,車上掛著紅標竹筒的移動小攤。
游魚一般地穿梭,何處人多,那小車便停在何處吆喝上幾聲。
無論古今,逢年過節最是人捨得花錢的時候。錢多的圖個熱鬧,錢少的也取個安慰。江記的名聲如今在京城算得上響亮,那些個遊人聽得吆喚,見是江記的新吃食,免不得要湊來看看。
又見那標籤上彩燈環繞,應時應景,心生出些渴望來。一邊觀燈山、看神仙故事,一邊吃這市井小食,好似也不錯?
再聽得大小竹筒各買兩個,寓意成雙成對,還送個帶著江記標籤的巴掌大的羊角燈,把持不住了。小娘子、小兒們動心最快,若是年輕娘子帶著孩子的,就愈不用說,小兒吃兩筒,自個嚼兩筒。
節慶嘛,該花就得花。
外頭是江記的新品移動促銷小攤兒熱熱鬧鬧,鋪里是旋炸的胖乎湯圓比預想更受歡迎。
辰時至午時,炸得一刻停不下來。起先還能拿那精巧的小白瓷盤仔細疊著裝,後來用不過來了,瓷盤陶盤薄木盤輪番上。到了最後實在是盤無可盤,乾脆全數拿外送的箬殼來裝。
把那箬殼一捲成個錐筒狀,比鵪鶉卵大得些的湯圓裝九個,正好疊得冒尖兒,甜筒似地拿著,頂上別出心裁地撒上些許甜豆面,給根簽子扎來吃。
藤丫阿霍倆人一邊包湯圓炸湯圓一邊頻頻往櫃檯眺。心底正奇怪,這種吃法不應當是小兒喜歡的麼,怎來的年輕郎君卻越來越多了?
忽聽得江滿梨給一郎君介紹:「可不是像花一樣的好看麼?郎君今日拿這束湯圓贈小娘子,必得傾心。」
說著取一小截草繩在那錐筒上打個蝴蝶結,耳串一小方糙紙,便是江記外賣慣常掛的那個,把有戳的一面翻過去,指著空白處與那郎君道:「郎君寫句贈言?」
那郎君顯然是個情竇初開的,被忽悠得三迷五道,耳根子紅紅地支吾道:「那就,那就請小娘子代寫,呃,』願見燈火闌珊處』。」
「哈?」阿霍沒忍住笑出聲來,正好被進來取「幾束」湯圓的江滿梨聽見。
江滿梨自個也覺得扯極,憋笑扭頭看看排隊的年輕郎君,轉過頭來比個噓,壓著聲音笑道:「有情飲水飽,何況湯圓呢?我這是行善積德。」
不等阿霍張口,目光忽然落在他耳根處,「呀」了一聲,道:「阿霍你把耳根子翻開我看看。」
阿霍不明就裡,以為她又在亂聯想什麼呢,下意識捂住耳垂,警惕道:「阿梨姐休要亂來。」連藤丫也疑惑抬頭,一副驚詫模樣。
「嘖,」江滿梨笑著跺了跺腳,「誰要亂來,讓我看看你耳根子,快些快些!」
阿霍半信半疑地鬆了手,把耳垂往她那處側了側。這回不等江滿梨說話,藤丫先叫起來了,喜道:「阿霍耳後刺的墨消下去了?」
話音落下,愣住的是霍書。
「怎麼可能……阿梨姐、藤丫姐你們莫要打趣我……」
那墨刑刺上是要帶一輩子的。江滿梨雖說過他年紀尚小,長長或能消掉,又一直買藥膏讓他白天黑夜地貼著。可說實話,他心底是不敢奢望的。
阿霍手有些猶豫著朝耳根後探去,一摸,才發覺不知何時貼著的藥膏鬆開了一側。
後廚里沒有鏡子,江滿梨反應快,打得兩碗清水過來,拉藤丫幫忙端著一碗:「來,你一看便知。」
一碗水朝斜後、一碗水在斜前,側著眼覷前面那碗,水波抖盪,看得並不清楚,卻也不難看出那刺眼的青黑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貼久了藥膏、微微發紅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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