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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朗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唇瓣一張一合,他只知道他得把那些爛熟於心的話說出來,才能不枉負了這麼多人的苦難和血淚。
只是腦中嗡響,竟是如此,怎會如此。
所以他這段時日以來的輾轉與痛苦,他自以為是的下作手段,以及對著父母的內疚虧欠 ,竟都成了笑話一場。
第63章 沉思
李元朗原本是想將陳道然的事最後托出, 來個致命一擊,只是沒想到齊豐扯出了這樁辛秘,那他何必再等。
還不若將這掩蓋了近二十年的冤情都徹底揭開。
陳道然被帶著跨過這道門檻之際, 心裡出奇的平靜, 明明是他日思夜想的時刻,卻沒有曾經他以為的激動, 也沒有想像中的憤怒。
此刻他心中只有無盡的悵惘。
終於。
他苟活這麼多年就只是為了這一刻而已。
陳道然相貌並不出眾,甚至可以說得上有些邋遢, 整日戴著個氈帽以及不知用什麼毛制的手套, 看樣子也並不經常清洗。
明明都算得上是千里之外的鄉下人了, 但此刻挺直脊背, 眼神堅定, 竟然讓他們這群看遍了世人嘴臉的朝臣都突生一分敬意。
景元帝上下掃了一眼眼前之人,倒是比那當縣令的齊豐有志氣多了。
「陳道然, 朕記得你。」
師爺殺縣令, 當時在朝中都掀起一片喧囂, 性質之惡劣聞所未聞, 所以證據一出, 朝廷可以算得上立時就安排了抓捕,陳道然的家人全都在那場抓捕中落案判死, 只有陳道然一個人逃了出來。
他這些年仿佛還能聽到自己的父母的悲切哭喊,兄弟們的指天痛罵。
每每想起輾轉反側, 眼中沁血。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塵埃落地的平靜, 他終於站到了這大雲地位最高的人面前, 也終於有人能聽他傾訴那被人用血淚抹殺的過往。
他, 也終於可以去和他的家人們團聚了。
陳道然是站著進來的,他沒有跪, 旁人看著景元帝的臉色也沒有說。
他便一直站著,靜靜地訴說。
其實這事並不複雜,不過就是一個心繫百姓為民請命的良臣被迫害致死而已,這話說得十足輕巧,但短短几個字就葬送了數十人的性命。
方重明一直將豐榮縣管理的很好,他與民便,重農桑,扶商業,鄭汪垚當時只是個剛來豐榮縣不久想要落戶的一商賈,他有錢,在豐榮縣裡做了不少買賣,散了不少金銀,但性格頗為傲慢,甚至敢當著方重明的面指桑罵槐,陳道然是看不慣他的,當場就要和他理論爭辯,只是方重明一直攔在旁邊。
他覺得無所謂,因為鄭汪垚當時做的產業創收了,甚至還能讓一直土裡刨食的農戶有了新的進項。
鄭汪垚也沒想到這人如此沒有脾性,根本不上他套,當時汪全勝在給他物色上任地點,想給他謀個偏遠些又有利收的地方,豐榮縣是上選,只是這裡的縣令頗為能干,汪全勝也覺不便插入只能再選其他。
但是鄭汪垚覺得這裡好,他在這地方落居,後又以商鋪如何利民之便為由引得方重明去往遇害之地。
陳道然哪裡能想到一個商賈竟然敢做出這等惡事,就在那茶樓,他眼睜睜看著陳道然被殺,又被人按頭塞著血刀,那些人頃刻便消失無蹤,而微微敞開的的房門就在小二那一聲尖叫聲中徹底被打開。
方重明臨死之前還在喊讓他快跑,哪裡想得到他就是那頭替罪羔羊。
他以為不管是人證還是物證,再怎麼樣,方重明之死都應該水落石出,將鄭汪垚這個賊人揪出。
可是,不論是茶樓掌柜小二還是官府里的衙役眾人都在說他與方重明不和。
茶樓的人說,聽到他和方重明在房內劇烈爭吵。
而那日茶樓,他們交談的那一整層都無人在場。
衙門的人說方重明嫉其才華,他不甘屈居其後。
可明明他和方重明算得上心腹之交。
然後他就憑著那一把帶血的刀以及各方「人證」被判為了兇手。
往後餘事再不必多言。
龍涎香終於燃盡了。
眾人無言,這內里明細眾人都覺頗多疑點,甚至不可思議,這樣的事情,除非隻手遮天,否則怎能成功。
陳道然沒有證物,一己之言甚至算不得供詞,方重明臨死之前說不出話,只給他在地上留了半個血印的「走」字。
他臨死之前都怕他也被他們所害。
可是陳道然並沒有死啊,那些證物都已湮滅,他只能拼著自己這條殘命,點燃這條不歸路。
但如果是之前,僅憑這些言論當然無法將鄭汪垚繩之以法,可他現在身旁還站著個曾與鄭汪垚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
所有的一切都能對上,而齊豐也已伏法。
鄭汪垚從陳道然走進這南書房之時就被拎在隔壁偏殿,此時被推著進到了南書房殿內,看著正中間跪在地上的齊豐惴惴不安。
他不是應該死在路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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