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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沒兩句,有個一直站著沒帶凳子的老人打了個呵欠,看上去堅持不住了,跟其他人打著招呼:「我先回去睡了,夜裡沒睡好。」
湊成一堆的往往都是熟人,便問他:「怎麼了,夜裡有賊人?」
「可不是!最近臨淄熱鬧,外地人來得多,賊人也多起來,竟然還有想來偷倉庫的!全讓逮起來了,就是我倒霉,叫折騰醒了跟著半宿沒睡。」
他走了,那名文秀老者有些好奇,向身旁人詢問:「請問一句,他可是在倉庫做看守?怎麼看守時還能睡嗎?」
這事不是秘密,也不是那人懶怠,李大眼樂道:「你們這些外地人真是什麼也不知道啊。咱們這些店面、倉庫、工地……晚上的看守都能睡覺,另外有巡視的人。找個人睡在那,其實就是防個萬一。」
他沒什麼文化,也不聰明,說事說得不明不白,還是另外有個人慢條斯理地給解釋了:「有官府巡街,自己廠里工地上也會讓身強力壯的工人輪流值夜巡邏。時間長了,賊人也知道一般偷不著東西。至於再找個人晚上睡在那,就是防個萬一了。總有賊人心懷僥倖,趁巡夜的走過去溜進來,有個人在那裡哪怕是睡著了呢,也是個威懾。驚醒了也不要你去抓賊,嚷起來叫破了就行。」
他笑了一笑,不免帶了幾分京城的人看外地的優越:「也就是近來過於熱鬧了才鬧賊,不然哪來這麼多事。」
正在下棋的大鬍子百忙中插了一嘴:「他看著比我小不了幾歲啊,五十多了吧?倉庫還請這麼大年紀的人?」
「年輕的誰幹這活啊!」一個捧著黃桃罐頭玻璃瓶喝水的老人拍腿大笑,「年輕力壯的,讀兩年書,有的是工資高的好活計。實在腦子笨學不進去,到工地上搬磚都好。晚上到倉庫睡覺,能給幾個錢?也就我們這些人不想閒在家裡,多少掙幾個,才願意去啊。」
「也不是都沒年青的願意去。」李大眼嘿了一聲,「雞棲里的王長不就做了這個,天天晚上在倉庫睡一覺,早上吃過飯就在外面晃蕩,玩一天!」
紫藤野棋也不看了,他沒小板凳,就地一坐,津津有味地聽人說八卦。
說那個王長父母是肯做的人,但就生了他一個,小時候差點養不活,就嬌寵上了。原來呢想寵也沒條件寵,這不是韓齊立國,天下大變麼。
他們家是臨淄的老住戶了,雖然窮,但有占地很大的祖屋,又是幾代單傳沒有分家析產。
臨淄城外不停的擴建新城區,更遠處建工廠,王父王母在工地上幹活,在擴城移戶時先跟官府要了個三間的小屋容身,然後攢錢,一點一點的蓋小樓,攢一筆錢就建一座。
等他們干不動了,占下的大院子還沒建滿,但已經建起來的屋子已經可以租給七八個單身漢了。臨淄城擁進了許多來做工的外地人,他們把一間間屋子租出去,靠租金就能生活得很好。
可惜就是兒子不爭氣,送去讀書,也識字斷數了,但什麼活都嫌累,招工考進去干不到一個月就鬧著辭工。
最後只能給他找了這個晚上睡覺的閒工,多少能掙個自己的吃飯錢,萬一家裡有什麼變故也不至於餓死。
「X他老母!」李大眼說到這裡,強力的用粗口表達自己的感慨,「就懶成這樣,要不是世道變了,早他X的餓死了。」
「他家還給他找了個看中他家臨淄有房的鄉里女子,也是勤懇肯下力的人,家裡打理得好好的,又生了兩個女兒。」捧著水杯的老人忽然臉色詭秘起來,「你們還不曉得吧,他家最近關起門來吵得厲害。」
他就住王家隔壁,才知道人家裡的事,果然引得眾人好奇,下棋的兩個都暫停了手來聽。
「就王長娶的新婦,不聲不響的,都把小學結業證書給考完了,前些天製衣廠擴建完了新招工,她去考,給招上啦!」
「啊?」
「王翁夫婦倆不願意啊,家裡靠租金就能過,他們還指著她這兩年再生個孫子吶。現在墨會定的規矩,進廠一年內不能懷孩子,不然要辭掉。再說她去上工,家裡誰管?」
「嗨,他們又沒到不能動的時候。怕年紀大了帶不了小孩,放專門帶孩子的人家不就行了。過幾年能上小學就更省事了。我家不就這樣。」
「誰說不是呢!你們想不到吧,這鄉下女子有主意的很,根本不跟舅姑吵,是王長在鬧。他支持新婦去做工,沒想到吧你們!」
「他咋想的?」眾人不解。
那個大鬍子老人卻哈哈一笑,用濃重的外地口音道:「這還不簡單,這麼個懶人,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兒子繼承香火,他就想有個人養他。父母老了,這不是還有妻子?」
「對!」捧水杯的老人叫道,「我聽到了,他在家說新婦去上工掙錢有什麼不好。雖然要花點錢找人帶孩子,但過幾年女兒上學不就不用僱人帶了,這錢都省下來了。王翁說孫子,他就說齊律規定女兒也分家產也得養父母,王翁王媼氣得在床上躺,好幾天沒出門。」
「要我說啊,他不光是想著以後叫妻子養,現在也是一樣。王翁節省慣了,看他自己看倉庫有工錢,平時根本不給他錢花。等新婦掙了工錢回來,就算把得緊,總不能一文不給吧?他手頭可就寬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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