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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曾開口的另一楚墨也贊道:「一日只工作四個時辰,多工作便多予賞錢,我與多地墨者書信來往,凡官營之廠無一違背。亦可稱仁矣。」
「年老不能勝任勞作,還要發錢至六十為養老之用,亦是仁之極矣!」
這《勞律》,自然就是根據當世情況改過的勞動法了。
超出時代的生產力就如同機械降神,嫁接到秦末這個時代,還由研究過歷史上所有經驗教訓的現代人為主導,自然會出現許多奇異的現象。
現在這個時代,內需是肯定不足的,外部市場也不要指望。亞歐大陸的幾個大國如羅馬、印度、塞琉古、安息等,加上非洲的迦太基和埃及,大概是少數能大量鋪貨的地方,但路途遙遠,現在通西域都很難,陸上通往身毒的道路也受沒納入統治的西南夷阻擋,更不要說絲綢之路了。
海運的航路也沒有打開,貨運不出去。最現實的恐怕是海上通印度的商路,也就是被叫作身毒的地方。按《漢書地理志》所載,漢武帝時有漢使走海路到達過印度,去時用了一年,回來時利用季風兩月可達。也就是在蒸汽船完成之前,一來一回就得一年多,還得掐準時間才行。
其他地方?對不住,大國周邊還能受到輻射,離遠一些,那除了土人,就是土人,還是土人,能刀耕火種而不是茹毛飲血的,都算是土人中的文明人了。
所以自由市場什麼的,資本主義什麼的,暫時先放放不要考慮,先用工農業剪刀差,把基建和工業搞起來,然後反哺農業,拉動內需吧。
南越那邊再努力一把,把航路打通了,先跟印度把生意做起來。要跑羅馬和埃及,還得再等一等,等蒸汽船下水。都有蒸汽機了,誰樂意再造大帆船跑海運,靠著季風一年跑一趟啊。
這事就能看到機械降神的神奇之處了。剪刀差是件很殘酷的事,工業發展並不比農業時代溫情,英國當初工人比他國死得更快,然而資本家因此得到了更多利潤。
但在這個時代,先前齊國向農人收一半的稅,只免除了秦時的人頭稅,與齊國鄰近的地方就有許多人偷偷往齊國跑了。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齊國畝產高啊,交一半的稅,剩的都和你不交稅一樣多了,還免了年年要交的百二十錢,你說要不要來?
等土化肥什麼的用上,耕種技術都學到家了,畝產穩定在三四百斤,高者往六百斤跑,已經開始有其他國家的有產者只留一脈守祖業,帶著浮財也往齊國偷跑了。
整個齊國才多少人口?一千萬都不到,適於耕種的土地卻是大片大片又大片,所以核心地帶已經開始推行各種畜力乃至蒸汽動力的農機了,一個人能耕種的面積大大增加,而畝產也數倍增加。里外里的,同樣是種地,在齊國能多攢許多錢糧。
因此農家也跑來了,而且沒有一家學派指責齊國的稅高,相反還誇讚齊國將多收的錢糧花在水利和道路及社會福利上,乃是大大的仁政。
也因為多數廠是官營,沒有競爭,所以基本不存在自由市場,而是計劃經濟為主,少數顧氏這種搶在齊國統治前就辦了紡織廠的地方經濟為輔——暫時還沒使用蒸汽機的紡機和織機結構不複雜,所以也向外賣,其他勢力能仿造的也就這類了。
這就使得這些廠不必擔心內卷,不必擔心像工業革命時的歐洲一樣,死的工人少一些的國家,就會在競爭中敗下陣來。把工人壓榨到極處的資本和國家,才能在這個階段笑到最後。
那幹嘛不讓人過得舒服點?都是21世紀的人了,大家都講道理講法律的嘛,所以才有了這本《勞律》,執行得比它的來處還好。
只是不會給工人交醫保,退休後的養老金也不高,並且男性工作到五十五歲,養老錢只發到六十歲。這就給工廠減少很多負擔了。這是為了方便以後調整,不給將來的定策埋雷。畢竟人的心理就是這樣,待遇調整隻能高不能低,不然就會人心動盪引發不滿。
人們也沒有異議,畢竟養老靠自己和子孫,這才是這個時代的共識。多發的錢完全是意外之喜,是齊王憐老恤貧的仁政,還貪心就沒有道理了,要被鄉人罵的。
墨者們也不知道他們被黑心了一把,仍然對此讚不絕口。
張樂等他們漸漸停下來,才又道:「官營之廠無不守紀,只是這會稽郡,本非齊國所屬,齊人治理不易,大族明面上俯首,暗地裡卻自行其事,想盡辦法多得錢財。陳郡守便是想治理,恐怕也非易事。而官營之廠,以我想來,時日一久,定也有貪心之輩從中壞事。」
范益急道:「那該如何?還是我去殺了那顧氏罷了!」
「不可。你能殺一個顧氏,傾我墨家弟子之力,又能殺幾顧氏?」
顧氏的紡織廠有問題不是一兩天的事,墨者們對此也吵過很多天了,張樂自然也思考了很多天,這時已經想好,對其他人一一道來。
「我另有他想。再者,農家前幾日也有人來尋我,道是大族欺小民與放良的隸臣妾無知,將人圈於自己田中做活,分糧卻不按官定的給。只是得糧比過去多,小民還當是主家恩德,全不知這是齊律予他們的好處,而他們已被主家欺壓了去。會稽此地,官府力量未全至,甚難。我思之良久,我等墨者也應該隨時而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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