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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氏在齊國,已經真正站穩腳跟了。
另外他還知道,齊王太后封閉了很多宮室,一些行宮的宮苑讓出來做了官署或是學校,有的甚至拆成了空地。齊王宮現在真正在用的地方也不多,所以並不需要很多人。
這些事快速滑過心間,他已被引到了韓信辦公的地方。
脫鞋入內,李斯不將韓信看作當年小童,拿出面對君主的恭敬。不過他這個歲數,就算是平民都會被免了繁禮,韓信溫言請他入座,寒暄了幾句就談及正事。
「我剛回來,未及探望先生,就見到先生上書。先生是怎麼想的呢?」韓信是真的很好奇,李斯於文中言及考舉制,但不僅僅言及考舉,還分析了齊律及齊國目前的各項政策,認為事務繁多,地方上不增加吏員無法解決。但事雖多卻不難,識文字通算數就能勝任,而如今的教育,正是著眼於這兩點。
秦國也有考核,不過是先得推舉,再進行考較,而且只要通過當地官吏的考問即可。韓川當年就是被推薦上去,然後田薔夫指著他給自己也增加一份政績,根本就沒有為難他,出了很簡單的題目就算考問過了。
可想而知,各地本就由當地勢力人家留任的吏員,又是怎麼舉薦自己親友的。像劉邦這樣確實弓馬嫻熟的算是對得起俸祿,或許大部分官吏也不敢過於放肆。但這樣舉薦上來的人,在地方上盤根錯節,形成了小集團,哪裡還會把國家律法放在眼里。
沛縣縣令不能掌控沛縣,會稽太守被項梁所殺。兩人也想跳船,從大秦官吏轉身變為造反的一方諸侯,太守且先不說,作為一縣之長,沛縣令甚至比不上劉邦這個小小的亭長,不得不說這就是舉薦的惡果了——他是完全被架空了啊。
李斯過去並不是沒有考慮到這些問題,但他認為這是大秦初立難以避免的事,等時間久了,對秦吏的約束強度將從關中漸漸漫延開去,遲早能解決,總比分封之後,實際上只剩關中舊地好吧。
那他們君臣不是白掃平六國了。
但天下作亂,他在齊國又多看多思,開始對過去的制度有了反省,不得不承認,缺少了強力的君王,他們原先定的制度本來就很難延續下去。
悲觀的想,就算扶蘇登基,他仍是丞相,天下也沒有作亂,那麼也很有可能,在他死後,扶蘇會不得不改變政策,將兄弟和兒子們分封為王,替他在各地鎮守。
無他,如始皇帝般不辭辛勞處理天下各處大事的皇帝其實在哪一朝都是少數派。
若是李斯這番思考找個未來人攀談,一定會贏得對方贊同。因為這例子可太多啦!秦朝沒後續就不用來舉例了,還有個典型的明朝。朱元璋也是個強人,年紀老大了還那麼勤政,君主□□進一步加強,丞相都沒啦。
但是有啥用,背不住皇城裡出生的後代子孫長懶骨啊。
我是來當皇帝的,我生下來就是龍子鳳孫,我幹嘛要把自己累成老黃牛?
所以沒了丞相,確實也足夠集權了,但是皇帝仍然需要人來分擔政務,所以有了內閣,一個丞相變成了幾個閣老……
連宦官都分到了權力,給皇帝先把奏摺看一遍挑一遍。你開國皇帝再強悍有什麼用,兒子都未必能管到,更何況孫輩。
李斯現在不知道這些未來的故事,所以反省也就是到此為止,更多的考慮現在。
他文中所言考舉,卻是不需推薦,只要身家清白就能參加。也非地方官員單獨考試,而是如現在的工坊一樣,官府出一份試題,應試者一起答題,擇優錄取。
這已經和韓信在天書中所讀到過的考舉制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了,李斯是怎麼想到的?
只有韓武知道那些異人來自未來,韓川夫妻和韓信都真的以為他們只是樹下翁的弟子,受師命與他們一家在世間推行樹下翁的學說。所以韓信一直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他們只在技術方面用功,不肯在軍國大事上插手。這些年,除了幫忙弄出一部還需要補充的齊律之外,他們對其他都閉口不談。
像這考舉制,也是他看了天書後一直在琢磨的事情,卻不是異人們提出的。現在李斯倒是提出來了,怎不叫他驚異莫名呢。
李斯入宮以來繃緊的心弦鬆開了,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臣不過是見齊國制度,略有所思,略有所得。」他以臣自稱,從容答對,「臣蒙君上相救,得以脫身,不知如何報答,見齊國常召人為教,便攜二子從教。起初,臣只覺奇怪,市井小民,鄉間農夫,為何對識字習數如此熱衷,詢問之下方知如今官府辦的工坊薪俸極高,入坊卻要考核。數張試卷,以考核成績擇優而取。於此,臣便覺出君上深意。」
深意?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什麼深意?韓信茫然。
事實上工坊是那些異人們在辦,他們好像也沒什麼深意,江涵跟他聊天時抱怨過,說工人也得有文化,不然教都教不會,跟弱智似的。簡單的作坊還好,像鐵官和機械廠這種地方,不先學點東西在肚子裡,進去肯定會出事故,一個不好就是大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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