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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一會兒,賀長霆沒有說話,低下頭去繼續為她處理傷口。
她心緒不佳,說話難聽了些,他不會放在心上。
「你到底要做什麼?別管我不行麼,我不想承你的人情,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不行麼?」
段簡璧想抽回手,奈何力氣不敵晉王,根本無法掙開他的鉗制。
賀長霆給她塗上金創藥,拿乾淨的細布包紮好,命人新端來一盆水,給她擦臉。
「我自己來。」段簡璧倔強地撤開身子,不肯配合。
賀長霆沒有堅持,將濕帕子遞給她,坐在原處未動,安靜地看著她收拾。
妥當之後,奴婢端著盆子出去了,房內又只剩了兩人。段簡璧不想在晉王面前哭,忍著心中難過獨自回了內寢。
不曾想,晉王竟然跟了過去。
察覺他跟來,段簡璧停步,轉過頭看他,「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在抗拒他的親近和關心。
賀長霆卻並未止步,離她越來越近。
段簡璧沒有後退,站定身子望他。
兩人中間只有半步的距離時,男人停了下來,溫溫地望著她,「若想哭,不必非要躲起來,姨母不在,不必怕她跟著傷心,也不必怕我笑話。」
段簡璧心事被他道破,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喉嚨里又湧來一陣酸楚,遂咽下話,倔強地偏過頭,一副並不想哭的樣子。
「你該恨他。」賀長霆知道她的心結。
段簡璧吸吸鼻子,忍著情緒。
賀長霆卻又靠近了些,溫和低語:「不要忍著。」
他的氣息很溫暖,很安全,段簡璧的眼睛有些發酸,她抬頭也收不回眼眶裡的淚水,珠子一般滾落下去。
「他怎麼能那樣對我阿娘?」段簡璧垂下頭,「我阿娘嫁給他那麼多年,為他生了三個孩子,可他竟不信我阿娘,他信別人的話,不信我阿娘,他眼睜睜看著我外祖家破人亡,我阿娘求他,他都不肯幫忙!」
「是他逼死了我阿娘!他跟那些害我阿娘的人有什麼區別!」
段簡璧轉過身,背對著晉王,心中的怨氣再也忍不住,肩膀劇烈地起伏著。
昏黃的燭光下,她身影單薄,像一株孤立在風雨中的花,憑風雨敲打著。
賀長霆沒再按捺自己的情緒,隨她怎麼譏諷,隨她怎麼掙扎,他現在只想憑心而為。
他不顧她的掙扎反抗,擁著她轉過身來,給她擦淚。
她身量低,他單臂挽著她腰提了起來,為免她掙扎,靠在了內寢和外間相隔的憑欄上。
他捻著她眼角的淚珠,清雋的面龐越來越近,溫熱的唇將要落在她的眼角。
段簡璧捶打著他,那隻受傷的手又被他鉗制了去,只剩左手揮舞撒氣。
也只是撒氣而已,不能撼動他半分。
他的臉貼得很近,急促而灼熱的氣息扑打在她的面龐上,混亂地似乎丟失了理智。
「你到底要做什麼?」段簡璧推不開他,也不再徒勞,淚珠盈眶望著他黑幽幽的眼睛。
「你和那個男人有什麼兩樣?」她控訴他。
「你不是也信了段瑛娥麼,你信她不會害你,你總覺得是我害你,你對我嚴刑逼供、屈打成招也不肯去懷疑她一絲一毫!你和那個逼死我阿娘的人有什麼兩樣!」
賀長霆身子一僵。
他知道她怨他,可沒想到怨氣這麼重。
他和段七爺果真是一樣的人麼?
「你恨我?」他盯著她的眼睛問。
「是!我恨你!你感覺不到麼?我不想要你的補償,不想要你的照護,我不想和你有瓜葛!你不是我兄長,更不是我夫君!」
她的隱忍終於像決堤的洪水,一瀉千里,波濤洶湧地沖他席捲過去。
她從來都是乖巧溫和,上次這般情緒激烈,還是他下令責打符嬤嬤的時候。
她是真的恨他。
「恨我,會讓你開心麼?」他捻著她眼角的淚珠,語調平和,像在告訴她,若開心,那便恨他也無妨,他甘願。
段簡璧不說話,眼淚不斷落在他拇指上,被他輕輕捻著薀散開來。
「要怎樣,才開心?」他明白她的性情,恨他並不能讓她開心。
「放我走。」她沒有絲毫遲疑,看著他,每一個字都果決堅定。
房內陷入沉默,只剩她偶爾地抽泣。
良久,男人說:「好。」
段簡璧立即問:「說話算話?」
她盯著他眼睛,滿懷期待。
賀長霆點頭,拇指仍輕輕捻著她眼角淚痕,一匝又一匝,纏來繞去。
「但是要到年後。」他說:「馬上要過年了,我不想辦喪事。」
「年後何時?」段簡璧要一個準確的日子。
賀長霆默了會兒,黑幽幽的眼睛深深地定在她臉上,始終沒有答覆。
「到底何時?」段簡璧追問。
又是一陣沉默後,賀長霆才道:「上元節後。」
「一言為定。」
賀長霆仍是點頭。
「放我下來。」段簡璧掙了掙身子。
賀長霆鬆手,段簡璧徑直回了內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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