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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是我……」他嘶聲道, 神情中糅雜著憤怒和悲慟, 顯出幾分扭曲,「為什麼不用我的命——」
如果可以, 他寧願死的是他自己。
蟬衣撇了撇嘴,似有些不屑:「你的氣運太弱了。」
陳稚的氣運有青藍之色, 而陳雲起氣運只是一片慘白,他註定只會是個一無所成的凡人,甚至活不到成年之時,蟬衣當然要選對自己更有利的那個。
所以在養好傷後,蟬衣以跗蛇天賦,奪來了陳稚命盤。
也是在那個雪夜,陳雲起的妹妹,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其實若論起氣運之強,景弈更甚陳稚兩分,但他有法器護身,又已踏入道途,彼時衰弱的蟬衣難以頂替他的命盤,天生病弱的陳稚便是最好的選擇。
陳雲起所有的神情都化作一片木然,就只是因為這樣麼?因為他是個氣運衰弱的凡人,所以才活了下來。
可他們做錯了什麼?吱吱做錯了什麼?
她的善意,最後卻成了要她性命的藥引。
蟬衣並不在意陳雲起如何想,她橫刀架在他脖頸上:「所以現在那個陳稚,究竟是誰?!」
她並不急於殺了陳雲起,而是問起了一直以來盤旋在自己心中的疑惑。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淮都陳氏的陳稚分明早就死了!
見他不答,蟬衣也不介意,口中繼續問道:「她就是當日你在杏花里外救回來的人?」
陳雲起沒有說話,他看著蟬衣,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恨意與殺意。
蟬衣輕嗤一聲,就憑他,也想殺了自己?
就算他僥倖得了大夏龍雀,終究也還是杏花里那個一無是處的砍柴少年,半分心計不通,如何能與自己斗?
見從陳雲起口中問不出什麼來,蟬衣也就失了耐心。
無意再與他周旋,蟬衣伸手取下他腰間玉令,看著透著藍紫的雲氣,眼中閃過一瞬羨妒之意。
大夏龍雀竟偏偏到了他手中——
人之氣運並非一成不變,在成為大夏龍雀之主後,陳雲起的氣運也隨之蛻變。
「你總算還有些用。」
蟬衣伸出手,原屬於陳雲起的玉令緩緩浮在空中,其中雲氣涌動,絲絲縷縷溢散,盡數向她落下。
就在這一刻,耳後忽有勁風襲來,蟬衣心底驀地生出幾分不妙,顧不得吸收氣運,飛身向後退去。
可惜她的動作還是太慢了,黑影掠過,利爪在蟬衣肩上留下焦黑爪痕,傳來一陣劇痛,隨即便被掀翻在地。
她在地面翻滾兩圈後才卸去力道,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冷清的眼。
皮毛灰褐的巨狼四爪著地,姬瑤正騎在頭狼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中不帶半分多餘情緒,肩頭有赤金火焰搖曳。
「是你——」蟬衣半撐起身,盯著姬瑤,雙目陰翳。
她是何時來的,方才他們的話,她又聽到了多少?
可惜了,只差一步,她便能奪了陳雲起如今氣運,蟬衣心中不甘,卻只能看著浮在半空中的玉令落進姬瑤手中。
神色變幻一瞬,她站起身,面上現出兩個梨渦:「陳先生若想要玉令,婢子自當雙手奉上,又何須親自動手。」
她與千秋學宮弟子一般,喚姬瑤一聲陳先生。
姬瑤只是淡淡看著她:「陳稚的命盤,如今在你身上。」
看來她都聽到了,蟬衣臉上仍舊盈著笑,口中回道:「婢子當日也不過是求生之舉,陳先生又何必為了一個死人與我計較。」
她說著,腳下改換方位,朝向最易遁逃的位置,但頭狼不疾不徐地邁出兩步,攔下了她的去路。
蟬衣眸中閃過一瞬陰沉,隨即又揚起笑來:「若是她不死,先生你又如何得入淮都?」
她心中清楚,自己恐怕不是姬瑤對手,但即便如此,也未曾顯露多少慌亂之色,臉上狀若天真的笑意看上去實在有些詭秘。
「如此,我也算幫了先生啊。」
蟬衣面上笑意更盛:「不如這樣,先生將陳雲起的玉令交給我,我一定會為先生守好這個秘密,讓你好好做這淮都陳氏的陳稚。」
她抬頭看著姬瑤,笑意中帶著幾分篤定,篤定她不會拒絕自己。
但下一刻,她的笑意便凝固在了臉上,巨狼飛撲而來,將她按在爪下,獠牙隨時都會咬破她的喉嚨。
「陳稚?!」在事關生死的威脅前,蟬衣終於變了臉色,再難保持之前淡然,「你真敢殺我?!」
姬瑤從上方俯視著她,神情仍舊未起任何波瀾:「為何不敢。」
「你應該知道,殺了我,這世上就沒有陳稚了!」
她竊取了屬於陳稚的命盤,所以在天地規則下,陳稚仍舊存於世間。
一旦她死了,陳稚命盤消散,本命燈熄,姬瑤便做不了淮都陳氏的陳稚。
蟬衣雖不清楚姬瑤來歷,也不知她為什麼要頂替陳稚身份,但以她實力,會行此舉,背後必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畢竟以她展露出的實力,淮都陳氏對她並無多少助益,反而還因為她得了不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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