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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稚肯將道統傳示天下修士,至少現在受益最大的便是千秋學宮弟子,而他們中,絕大多數人,未來都將成為上虞的肱骨之臣。
她所為,而今對上虞有利無弊,自己又何必非要清楚她心中所想。
不過——
「他日道統傳及九州時,她或為天下陣修之師。」聞人明襄喟嘆道,「這樣的聲名,著實令人心動。」
陳稚講學之時,可曾考慮過這一點?
司徒銀硃卻道:「但除了她以外,這天下如何還會有修士將如此珍貴的道統傳承示於天下人?」
看不見又摸不著的所謂聲名,又怎麼比得上切實的好處。
不只她們,如今淮都城中還有許多修士也在議論姬瑤,議論她在千秋學宮中的那兩場講學。
有人稱許,有人嘲弄,不過他們是何態度,姬瑤都並不在意,她如今正身在辰宿禁地之中。
辰宿所保留下的神魔禁術並非什麼卷牘,而是上古時神魔行走九州留下的痕跡。
舊時樓台已在歲月風霜下侵蝕,作為防護的種種禁製法術卻存留下來,其中或還散落有神魔隨手遺留的殘卷。
不過就算如此,這些禁制餘威猶在,即便人族五境化神修士進入其中,疏忽之下都可能送命,是以才會成為辰宿禁地,輕易不容門下長老弟子入內。
不過這些對姬瑤而言又不算什麼,哪怕她如今只是四境,禁地中種種禁制也難以對她造成太多阻礙。
「從遺蹟看來,上古之時,神魔也並非一直都是對立。」
肥啾睡在姬瑤袖中,她足尖浮空,穿過狹長幽深的甬道,向禁地深處而去。少年的虛影投射在她身旁,瑩瑩靈光照亮甬道,他溫聲開口道。
身處辰宿禁地,謝寒衣倒是不必擔心自己這縷神識會為人察覺,便脫離了化身傀儡,以人形現身。
姬瑤對他的話未作回應,不過謝寒衣說得不錯,神魔之力雖然分屬兩種極端,但這並不意味著兩族天然對立。
所有的征伐、戰端,總是有其原因。
謝寒衣會同姬瑤一起出現在辰宿禁地,自然是因為被她強行徵用做了苦力,幫她一起記載刻錄禁地中魔族相關種種。
在這一點上,如今能幫上姬瑤的也只有身為蓬萊道子,自幼遍閱萬卷道書的謝寒衣。
行至甬道盡頭,眼前驟然開闊許多,柔和靈光照亮眼前空曠高台,映入眼中的是一尊龐大而猙獰的異獸石像。
哪怕這尊石像已有大半殘缺,抬眼望去,也能感受到令人震怖的凶煞之氣。
「這是……」謝寒衣望著石像,剎那間,心神動盪,神識虛影竟有些不穩。
好在他很快意識到這一點,立時將目光收回,收束心神。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姬瑤直直望著那尊石像,神情是他讀不懂的複雜。
「阿瑤?」他試探著喚了一聲,擔心她也為石像懾去心神。
姬瑤並未被石像影響,她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看到這尊石像。
「這是什麼?」謝寒衣皺起眉,石像形貌並非他從前所知的任何異獸。
「魔族,九幽氏。」姬瑤突然開口,聲音回盪在幽深空曠的高台上,更顯空靈縹緲。
這是一處祭壇,上古時獻祭九幽氏的祭壇。
謝寒衣嗅到了血氣,濃重得即便經過數千年歲月仍舊不曾散去的血氣。
他不願想這些血氣是自何而來。
姬瑤望著九幽氏的石像,仿若自言自語一般道:「魔族奉九幽氏為君主,直至魔族戰敗,九幽氏一脈被屠戮殆盡,唯余上任魔君九幽觴之女。」
「魔族淪為神族附庸,舉族上下皆望這位帝女有朝一日能重歸九幽,令魔族再現昔日榮光。」
謝寒衣怔怔地望著她,她為何會知道這麼多?
難道她和九幽氏……
姬瑤向前走出一步,身形瞬息出現在那尊石像前。
抬頭端詳著石像,許久,她終於緩緩抬起手。掌心無盡靈光亮起,石像中所隱藏的秘密在她眼前無所遁形。
那是一張巨大的血脈星圖,近乎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或大或小的血脈星辰浮動,明滅輪轉。
魔族九幽氏獨有的血脈天賦,第九序列,混沌。
*
夏日酷熱,不過淮河之上清風徐來,便也不覺難耐。
雖然前不久才經歷了一場巨變,但此時淮河之上已然恢復了往日繁華,笙歌曼舞,繞樑不絕。
甘泉樓背靠淮河,登臨其上能將下方樓台盡收眼底,四時賓客不斷。
今日封應許便是受邀赴約,前來甘泉樓。
沿天梯向上,周圍風聲忽然滯了一瞬,冷箭自後方破空而來,在近前時發出尖銳嘯響。
封應許沒有回頭,只是抬手,便輕易握住了這支來勢洶洶的箭。
他神色不見有什麼變化,為他引路的僕役卻嚇得魂不附體,幾欲癱倒。
方才若不是封應許及時將箭支接住,自己怕是已經腦袋開花了。
也就在封應許握住箭支的這一刻,其上符文驟然爆裂,攪亂周遭靈氣,好在他及時以內勁化解,才未叫符箭餘波牽連無辜。
隨著符文散做無數光點,一道聲音頓時響徹淮河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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