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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不消問便也知結果如何。
王觀自行事,便料到了今日。縱然傷了尊師親長, 也自難停。
謝蘊深知, 半句不提此事,伴了半日,直至紅日西斜才起身告辭。
半日氣氛沉悶,謝蘊也不覺情緒低落。
馬車晃晃悠悠片刻, 在自家門前停下。
謝蘊彎身下了馬車,心想, 姑蘇至鄴都千里, 也不知她寫回去安撫叔父的書信可送到了。
若是到了, 叔父會不會也這般傷懷。
思忖間, 跨過一道道拱牆月亮門, 回到了自己院裡。
推開門時, 謝蘊還在想, 她是否要回家一趟, 書信不如親聞,她……
軟榻上, 小將軍躺得十分沒規矩,外裳脫了, 只一件中衣,腳上足襪也去了,貪涼敞著衣襟,露出大片胸膛,嘴裡咬著半個蘋果。
聽見動靜,他抬眼瞧來,頓時露出了笑,拖著調子道:「回來啦。」
謝蘊頓覺臉熱,慌忙將門闔上,面色如常道:「窖中還有些冰,你若覺著熱,便讓人取來,何至於脫成這般模樣。」
她邊說,邊將他扔到一旁的衣裳拿過去,示意他穿好。
戚鈺翻身坐起,叼著沒吃完的半個蘋果,接了衣裳來穿,咔嚓咬一口,嘴上卻不情不願道:「我皮糙肉厚,哪裡得用你那玉潔似的冰。」
謝蘊只當他渾說,半分不入耳,視線落在榻上的書卷上。
她還以為他是在看什麼話本子,卻沒想,竟是一卷兵書。
察覺到她的視線,戚鈺邊系腰帶,邊大方道:「你若喜歡,便拿去吧,我的都是你的!」
這話熨帖,謝蘊被哄得彎了唇,倒也願如他些意,「去酒樓用晚飯嗎?」
戚鈺將她拉進懷裡抱著,又拿起那捲兵書來看,「不去,我從家裡拿了些蝦蟹來,都是宮裡剛賞的,今晚先吃這些吧。」
謝蘊卻是眼皮狠狠一跳,抬手便掐在他手臂上,又臊又窘:「你怎能這般荒唐……」
這事若是傳揚出去,她只怕落得個貪吃的名聲。
戚鈺被她掐得躲了躲,「我只是隨口說了句,你喜歡吃這些,我娘便讓我帶來了……」
胳膊上又是一疼,他又趕忙解釋:「我大嫂懷著身子不能吃這些寒涼之物,我哥愛吃不吃,我娘是公主,吃了這麼些年也膩了,我爹都給她剝蝦剝煩了,我將這些拿來,他還得多謝我……」
眼瞧著這話又將離譜,謝蘊羞紅臉瞪他。
戚鈺討好的在她滾燙的臉上親了下,「不是大事,送進宮裡的蝦蟹很大個兒,一會兒我剝給你吃,笑一個?」
還笑一個?!
謝蘊險些沒給他一巴掌。
她端莊守禮的聲名儘是被他揮霍沒了!
不過,御賜之物……確實有些好吃……
王觀父母在鄴都只幾日便離開了。
王觀尚且躺著動不了,便是官署那邊也告了假。
謝蘊替他將父母送出了城外,話別一番,終是嘆氣離去。
多少雙眼睛盯著,王觀脫離家族的消息不脛而走。
更有甚者,傳言他已被除了族譜。
王觀一脈,是王氏嫡系,他父母膝下更是只他一人,少年驚才絕艷,王氏一族當年有多歡喜,如今便有多悲痛。
王觀一眾族兄弟,論才學,無人高過他,是以家中長輩早已認定,他便是下一代家主。
如今這般,只讓人痛心唏噓。
不時傳來消息,王氏族老病了幾位。
但那身上似是長了萬千眼睛的人,依舊無動於衷,獨來獨往。
氣氛壓抑又沉悶,謝蘊心裡也壓著塊石頭,有時夢裡都會夢見,叔父痛心疾首的教訓她,神色失望,驚醒時,又不免難過一場。
八月十五,中秋團圓。
十三時,官家便帶著一眾官員和宮妃去了南苑圍獵。
南苑之行,晨間出發,傍晚方至。
戚鈺身著鎧甲,威風凜凜,上前給官家行禮,瞧見了行在御前的王觀。
他今日著官服,紅而艷,襯得那張臉愈發的白。
王觀也瞧見了他,遠遠的朝他頷首。
戚鈺卻是邊打量邊上前,無所顧忌道:「聽說你被趕出家門了?」
周圍站著的文武官員頓時眼觀鼻鼻觀心的不出聲了,耳朵卻是豎起。
王觀頷首苦笑,「連將軍都聽聞了,當真慚愧。」
戚鈺手中握著把劍,視線落在一旁瞪自己的老爹,語氣隨意道:「我若做出這般欺師滅祖之事,只怕得斷腿,你如今還能站著,已然很不錯了,那傷藥是太醫院的,若是用完,只管去討,我替你去與舅舅說。」
王觀拱手道:「多謝將軍。」
「不謝,一瓶傷藥罷了。」戚鈺擺擺手,隨著他爹進了官家營帳。
此番出行,近衛軍隨行護駕,禁軍巡防。
戚鈺繃著腦袋做事,哪有半分圍獵趣味,恨不得今日來,明日便回。
這些時日忙,他都好久沒見謝蘊了,文人酸溜溜,每逢佳節倍思親,不知她是想他還是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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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我們捏的團圓果!」
「姑娘開心些嘛,一年只一次中秋!」
「聽說今晚有燈會,姑娘,我們去逛逛!奴婢還沒逛過呢!」
「去嘛去嘛!姑娘!」
謝蘊坐在石榴樹下,一卷書好久未曾翻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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