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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些日子不僅僅只派人出去搜尋消息,更是想順了自己當日承諾,將賀雲錚接回來。
劉召知道她所問就裡,沉默片刻,終歸把最難的這一道說了出來。
鄭叔蘅救治無用,春狩當夜便不行了,鄭閣老強撐著身子將人帶回府中。
鄭家雖是大家,但嫡子尚未成家便沒了,不是該大辦的事兒,故而低調的守靈幾日,今日也正好要發喪了。
賀雲錚就守在鄭叔蘅的靈堂外,像受了極大的打擊,誰勸也不離開,幾日下來飯食沒吃幾口,眼看著消瘦不少。
這日清早,鄭閣老又來,賀雲錚本以為對方又是來勸自己的,結果一抬頭,卻瞧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賀雲錚頓了頓,默然起身行了個禮便打算騰出位置,不料建隆帝卻叫住他。
鄭雪澄遙遙看著建隆帝將人帶去會客廳問話,走到鄭閣老身前低聲問道:「當夜之事還未查明,父親當真要將賀雲錚引薦給聖人?」
鄭閣老鬢邊白髮在幾日內激增了數縷,聞言看了眼鄭雪澄:「這是二郎那日本打算做的事。」
本就該這樣的,只是二郎……運氣不好,看不到了。
鄭雪澄再說不出口,最終拱拱手暫且離去。
會客廳中的閒雜人等已經屏退,賀雲錚原本覺得自己面對這樣的貴人會很緊張無措,但也不知是不是近來看多了世事無常和生死人倫,再看建隆帝的時候,竟不覺有多少忌憚。
而建隆帝看著平靜淡漠的少年人,心中亦有幾分滿意。
他兄長的孩子,果真是有幾分氣度在的。
但建隆帝並未直接揭開賀雲錚的身世,而是提出,要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給了他一個名銜,入軍營磨礪一番。
賀雲錚眼眸微動,但建隆帝看得分明,其中並未有多少渴求之色,不過他也不擔憂,而是低緩開口:
「朕知鄭二郎之死於你而言,是馬失伯樂,永失至交,但你也須知道,暗流涌動下,只有足有的力量才能保全自己。」
若是鄭叔蘅如秦恆一般權勢滔天,想要做什麼自有手下人代為處置,哪還會出現春狩夜裡的慘劇?
「你如今仍舊不急不慢,或許也是覺得自己還有退路,還有鄭家與一位郡主可以作你依仗。」
沉默的賀雲錚緩緩抬眼,意味不明地看向對方。
建隆帝輕嘆一聲:「可沒了鄭二郎的鄭家,到底於你而言只是一群陌生人。」
見賀雲錚未曾反駁,他更一針見血地指出:「而且聽聞永嘉這些日子召你回府不止一次,你卻未曾應召,想來,你也意識到了,永嘉也並非是好歸宿,甚至朕聽聞當夜禁軍搜救稟告,道是鄭二郎之死或與永嘉頗有關聯。」
賀雲錚的呼吸猝然沉重幾分,這些日子反覆盤旋在他腦海上的陰雲,終似被冰冷的閃電寸寸撕開。
建隆帝見狀便也不再多說了,他起初確實擔心賀雲錚愚忠,到此時還放不下洛嘉,但此刻看來,他兄長的血脈,不至於蠢笨至此。
說來說去,這世間,哪還比皇帝更能給與一個人權勢機會呢?
當日二人相談的結果無從而知,但守靈的鄭家卻不是密不透風的牆,特別是洛嘉這種別有用心的,這一隅細微動靜如同石子兒投進水潭,漣漪很快就圈圈層層朝外擴散到她眼中。
洛嘉聽完劉召的匯報,一貫驕傲的臉頰上鮮少露出了茫然空白。
聖人要招攬賀雲錚……
賀雲錚確實是可塑之才,這對他來說是好事,但洛嘉總覺得突然,此刻想來,似乎處處都透露古怪。
而且一旦入了聖人麾下,他還是自己的人嗎?
這幾日發去鄭家的催促石沉大海,結合此時,洛嘉似乎終於意識到,曾經信誓旦旦握在自己手中的鏈子,怕是要斷了。
這樣的認知襲上心頭,洛嘉當即忍不住狠狠咳了出來。
劉召生怕是那夜見血衝撞了她,正要再去請大夫來,洛嘉卻止住了他:
「不必折騰了,劉叔,安排下,我要出門。」
她派人送去的書信口信,賀雲錚一概不接,她可當做他為鄭叔蘅的死悲痛難捨,所以要守滿五日,但今早發完喪,他便能出來見她了……
也該出來了。
劉召意識到洛嘉是要親自去接賀雲錚了,頓時緊張:「郡主,您身體還未康復……」
「若真等到我康復,他怕是要被聖人直接招攬進宮了。」
洛嘉昂起下巴,決絕地自我說服——那就是賀雲錚至今不回,只是因為外力干擾,因為一時沒想通,而非是因為他不願回來了。
她知道近來發生了很多事,干擾了對方尚不成熟的心性,但她已經答應過對方,凡事要給他時間,給他想通。
洛嘉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齊,甚至為了遮蔽臉上病容,她主動又讓她們給自己多敷了幾層粉,看起來當真明艷動人。
劉召看著這些,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提拽著放不下,想了片刻,不由輕問:「賀雲錚生辰那日,郡主給他準備的禮物,以及除夕的利是包一直還未送出,可要此次一同帶上,也算是略盡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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