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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自那日後, 趙琦才知道, 原來將門與政客有如此大的不同, 她永遠無法像太后那樣, 可以波瀾不驚地處置一個真心尊重她的晚輩……
不, 或許自己在她眼中都稱不上晚輩, 自己只不過是個被她衡量籌算, 安排到秦恆身邊的擺件而已。
否則這麼些日子過去,就不會連一句長輩的關懷都不曾有, 她受過的委屈,就像無人在意了一般!
可政客的衡量實則精準而殘酷, 也叫趙琦看白了自己的處境、國公府的處境, 故而, 哪怕她如今對著皇家與她的夫婿再難有感情, 可該做的表面樣子還是要做。
她眼眸垂著, 端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下一口,企圖用來麻痹周身這些虛假有煩亂的恭維聲。
平日不顯,再入宮廷, 終歸還是無法釋懷。
然而一旁卻伸來只手,按住了她還欲繼續的第二口:「法糯酒雖香醇, 嫂嫂今日卻不能再多喝了。」
趙琦扭頭,看到笑容恬淡的洛嘉將她的酒杯放回桌上, 高高的髮髻與金珠盤旋,將頸脖襯托得纖細修長,貴不可攀。
洛嘉拿出塊帕子,輕輕擦拭濺到趙琦手背上的酒水。
趙琦忽而笑了出來,低聲嘆道:「我原先總以為你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沒想如今來看,你卻是最沉得住氣的。」
甚至在進殿之前,還能與她那闊別許久的小侍衛說上兩句話。
看著當時這兩人臉上神色,趙琦只能故作平淡,可實則惘然,她自己已然多久沒體察過這種溫柔了?
洛嘉眼眸微動,目光掃向上首的太后,以及與她坐得極近的重臣家眷,大理國的女使們,還有長公主母女。
李相思原本今日來時懨懨,想必是那日臨江樓前一通大鬧,加之自己後續直接沖府真嚇住了長公主,回去沒少受數落。
而女使見洛嘉看過來的目光,原本微笑的面目一僵,心虛挪開了視線。
她沉得住麼?
洛嘉淡笑著搖搖頭:「嫂嫂高看我了。」
她不動,只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時機,沒有合適的籌碼,或是貿然起底,尚且無法給她帶來更多的利益——而非她寬宏。
她慣常睚眥必報。
曲江水榭的暖閣之上,她雖沒真被設計到與段珏發生不可挽回之事,並且也因為這次意外,她事後得到了段珏的愧疚保證,此事是他的人沒有做好,受了挑撥蠱惑,故而他們合作的事上,段珏只會為了彌補更加盡心,看起來是好事——
可洛嘉到底是遭了算計的。
不能因為她沒有落到最差的結果,就忽視太后又對她下了一次手。
溫連琴之事還沒結束,對方便更如此迫不及待,洛嘉越發好奇了,對方到底要對自己做到哪一步,才肯罷休?
趙琦若有所感,便見洛嘉正目光灼灼地凝著上首,似乎一點兒都不忌諱此前太后冷酷,險些要將她軟禁在宮中。
那邊太后尚未發覺,倒是長公主先注意到了洛嘉的目光。
她頓了頓,若有所指地笑著對大理國女使笑道:「今年京中大雪,女使與王子也一併賞了不少雪景,想來與大理風光迥然不同吧?」
女使趕忙應笑:「確實,王子趁冬前來,也正是懷念兒時曾銘記的這片北地雪景。」
太后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不動聲色看了眼長公主,隱約察覺,她這不聰明的女兒,想必是又想提起和親這茬事兒了。
可惜,她先前敦促段珏與洛嘉相處失敗,更被鄭家的大郎一同撞破,被秦恆頂撞了一通,如今想來便覺煩擾。
果不其然,長公主很快便聊到了半月前的事:
「聽聞半月前,王子邀約永嘉郡主一道在曲江水榭賞雪,那可是真正的好去處,往年我也曾帶著相思一道前往觀景的。」
李相思驀然被提起,臉上的笑來不及撐起來,倉促跟著點了點頭。
長公主笑意漸深:「不知王子此次歸來覺得如何?」
殿中其餘人的議論嗡嗡似乎都安靜了許多。
太后幾欲聽不下去……!
雖說有她與秦恆二人一道封鎖消息,不至於讓當日之事傳播太廣,可她這蠢女兒,怎就沒發覺自那日之後,不論是自己還是王子那頭都無人再揭這一茬了呢!
罷了罷了,她這女兒向來就是個不聰明的。
女使笑得尷尬,剛不知要怎麼回答,便聽得太后動作起身:「行了,年級大了便不好久坐,昭明陪愛家去偏殿透透氣吧。」
女使悄然鬆口氣兒。
長公主聞言一頓,再遲鈍也反應過來太后不願她再提此事了。
她滿臉不解,卻又不得不撐起笑作出純孝模樣,起身陪同太后一道走出去。
然而就在兩人走下玉階的一瞬,洛嘉忽而開口:「姑母原來也如此關照王子,看來真是青年才俊,人人讚譽呢。」
長公主腳步微頓,不知為何心中猝然提了提。
太后皺緊眉頭,如今看見洛嘉這張艷麗過頭的臉便覺得心裡不舒服,可今日眾多女眷在場,她到底要臉,還要維持著表面的平和。
她重新拍了拍長公主的手,淡然邁步。
洛嘉也揚起唇角:「難不成,是相思表妹的婚事,也到了物色良人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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