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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沒想到, 今日這臨江樓前, 竟還能看見行刑!
「跪下!」
賀雲錚踉蹌被按倒在地, 猛抬頭, 滿面怒容看著眼前神色各異的眾人, 特別是低垂著眼眸默不作聲的洛嘉時, 微微一怔。
他終於明白了前來抓捕他的人當時所言何意——
「郡主親自下令罰你, 還不速速就擒!」
不是騙他的, 真是她下的令……
他身上還穿著出門前洛嘉親自給她披上的外袍。
既是請假外出, 便賜他一身與侍衛衣裳不同的藏藍色袍子,襟口與袖上圍著一圈細密卻不顯眼的貉子毛, 如同她溫柔恩澤替他穿上時,擁抱他時一樣, 十分溫暖。
而此刻這件漂亮的衣服卻被壓平在地, 被蹭上了難看的塵埃, 如同灰頭土臉的他。
賀雲錚抿緊嘴唇, 狼狽地收起一身的警備, 原本錚錚的脊樑,在無數道各異的目光中微微壓低下去。
是,他想起來了, 他的確欠了一頓罰。
只是這命令是從洛嘉口中傳下的,仿佛嫌惡丟棄一般, 將他置於這般大庭廣眾下,他情感上終歸受了挫。
冬日的江風極冷, 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探不清洛嘉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眾人紛紛各懷鬼胎。
因為王爺本是個討厭麻煩的人,往常遇上這種事兒,他大多會隨口降下個衝撞貴人的死罪。
可今日有郡主在前,主動擔起刑法之責,恰似親王回京的那個雪夜,洛嘉在驚魂失措後也這般主動開了口——
今日惹事的小侍衛是她的人,不論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只要她開了個口,除非秦恆要當著眾人、甚至大理國女使們的面駁了洛嘉,要與她撕破臉,否則便只能且行且觀望,由她親自處罰。
趙琦面露猶豫。
秦恆則端坐上首,四平八穩面色平靜,一邊緩慢地摩挲刀把,一邊看向洛嘉:「如何罰?」
洛嘉裹著身銀白色的大氅,睫羽未動,垂眸看著自己修長如杏仁的蔻丹:「上月阻攔車駕,杖三十。」
賀雲錚抿緊唇,默不作聲,似乎對這一懲戒早有準備,然而他壓低的眉眼仍舊顯出些許的沉悶。
看熱鬧的人群中傳出小聲抽氣,瑛瑛和柳纖一同愣在原處。
原本柳纖拉著瑛瑛不讓她前來,可瑛瑛眼睜睜看著賀雲錚被帶走,怎會放心的下呢?
也萬沒想到,在二人心中一向聰敏大度的郡主,今日竟如此不留情面。
柳纖有些不確定地轉身去拽他哥的衣角:「鄭二郎呢?能求他來幫說說情麼?」
柳元魁回過神,面色沉凝:「鄭二郎追那位李娘子去了,況且他來了也沒用。」
柳元魁在人群中悄然望向上首的秦恆,他可沒忘——
汾州一事,一連串的貪官污吏都是在這位王爺的保護傘下肆意妄為的,當時的案子鬧得這麼大,這位王爺如今仍舊巍然不動屹立雲巔,可不證明著他不是一般人能阻攔的?
鄭二郎又如何,怕是鄭閣老在,也會避讓晉王三分。
他恍惚意識到,不怪京中傳聞,鄭閣老按著家中兩個兒子,宛如看守未出閣的娘子似的嚴厲,絕不讓他們與和晉王相關的娘子有絲毫牽扯。
……因為如今京中勢力對峙,早已危如累卵,不容絲毫鬆懈。
而且對鄭二郎來說,到底還是他的心上人更重要些吧,自己與賀雲錚這等普通好友……
嗤,柳元魁苦笑著搖搖頭,不欲去想更多。
而另一頭,秦恆聽到洛嘉的話後,難辨喜怒地呵了下,胸腔共鳴的低沉笑聲只讓近身眾人覺得心顫。
洛嘉微頓,面不改色地緩緩收緊手指:「加上今日衝撞了貴人,再加三十。」
人群譁然,瑛瑛幾欲要衝出人群哭著求郡主恕罪!
柳纖和柳元魁同時拉住她:「你冷靜些!」
瑛瑛白蒙蒙的眸子裡泛著淚花,難以置信:「明明是那位李娘子主動來找的阿兄的麻煩,為何阿兄反要被懲處!?」
柳纖語塞,柳元魁亦沉默不知所以。
賀雲錚愣愣抬首,眉頭幾欲擰出個川字,目光里也
已不是憤怒或者悲哀,僅僅只是懵懂!
他也不知,為何這責罰,要他來挨?
加上先前那股子沉悶,他周身繃緊,甚至帶著抹難以撼動的倔強!
「刑罰是否重了?」趙琦下意識低聲問道。
其實眾人都看得清,這趟分明是李相思胡鬧在先,甚至這小侍衛恐怕都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呢。
凝重的聲音飄忽到了秦恆耳邊,令他也朝洛嘉投來了意味深長的凝眸。
洛嘉終於抬眼,看向青磚空地中央的少年。
他變乖了很多,不再像初見時,剛要遣人制住他,他就掙扎得宛若要赴死一般,還大吼大叫。
若此刻他還是那樣,恐怕都不用自己抉擇,秦恆的親衛便已又要以衝撞王爺之名,當場便將人砍了。
他終歸聰明了很多,只滿眼惘然地看向自己,哪怕帶著委屈的質問。
眸光被江風吹晃,下一秒洛嘉輕抬起下巴,掩去了這片刻的遲疑:
「區區侍衛,既惹了相思不開心,自該受罰,否則往後但凡是個人都能輕易冒犯主子,豈有規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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