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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貴人多, 免叫賀雲錚這當侍衛才不久的小子衝撞了,徒生事端。
郡主看似決口不再提那夜之事, 可以她的性子,怕是只是將事埋藏在了心底里, 定要伺機謀動的。
於是翌日,洛嘉趙琦一道出府,賀雲錚則與虞煥之請了半日的假,趁著閒暇出趟門,一邊看望瑛瑛,一邊再邀上早就約好的柳氏兄妹共赴小宴,以謝當日城門口的救命之恩。
可以說,若非柳元魁與鄭叔蘅二人動作迅速,中途給他請了個大夫稍作治療,或許也沒有今日的他了。
可鄭叔蘅畢竟是鄭家的郎君,如今臨近年關恐怕異常忙碌,故而賀雲錚只好先遞了張帖子,提及等過了這陣子再單獨相邀他致謝。
柳元魁聽聞後有一陣短促的欲言又止,不過終歸這頓宴請全靠賀雲錚撮合,他猶豫許久,點點頭,笑道全聽東道主的。
然而賀雲錚今日帶著瑛瑛一道赴會,推開門卻訝然發覺——
「憑什麼單獨晾開老子?老子沒出力?」
鄭叔蘅不請自來,已經自斟自飲了個半醉!
一旁坐著的柳元魁想笑不敢笑,又有幾分按捺不明的激動,趕忙起身相迎賀雲錚坐過來。
「賀兄你可來了!」
賀雲錚猝不及防被拉過去按到了座位上,瑛瑛則微微一愣,看到那位當日曾因她,與一位矜貴娘子還鬧過矛盾的世家郎君竟也在,頓時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是該進屋還是退開。
大鄴民風對普通女子算不得多寬厚,她下意識想著今日不若先行離去,免得打攪了阿兄與眾人談天的興致。
然而她還未開口,早在屋中看人撒酒瘋看得不耐的柳纖眸子閃閃,高高興興蹦到了她身旁:
「哇!你就是雲錚哥哥的妹妹嗎!你的眼睛好漂亮,像蒙了一層霧凇!」
瑛瑛一頓,一貫因為眼疾而略顯自卑的她,突然像聽到了個十分稀罕的話:「霧凇?」
柳纖重重點點頭:「你沒去過北疆吧?霧凇就是北疆特有的,我去行商時見過,掛在樹梢上,白燦燦的一束束,你眼睛裡的白霧和眼瞳的紋路,真的好像!真漂亮!」
原本對柳纖這人頗有防備的賀雲錚聞言一怔,一邊是耳邊鄭叔蘅決不罷休的叨叨指責,一邊便見瑛瑛臉上竟難得露出了一抹好奇探究。
多年來哪怕她早已習慣了旁人詫異她的眼疾,但也從未像今日一般,不以為羞,反而露出了一抹探究的嚮往。
柳纖是個十分開朗的娘子,兼具了細膩的心思與開闊的眼界,不到一會兒便讓原本十分尷尬的瑛瑛自然而然與她在一塊兒落了座。
賀雲錚一時不知自己是該鬆氣兒還是緊張,他心中始終記著柳纖一眼看破他心思的事兒,只覺得柳纖與一般娘子迥異。
柳元魁看著,心中也是無奈——
這傻丫頭,今日好不容易帶她一道來敷衍了,在座的兩個郎君她竟一個不看!
不僅如此,酒菜三旬,趁著三個年輕郎君說話之際,柳纖興致來了,竟還直接將瑛瑛領到了靠欄邊,指著不遠處的使臣官邸告訴她,那兒就是大理國王子段珏如今的落腳地,而另一處不遠的鄰水高台,就是今日朝廷宴請的臨江樓。
「段……珏?」
瑛瑛詫異於這名字,讀音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柳纖悄然看了眼後方沉聲說事兒的幾人,微妙一笑:「你有所不知,這中原名兒啊,還是段王子十多年前在京中時,郡主給她起的呢!」
兀聽見郡主的稱謂,賀雲錚下意識扭頭朝柳纖看了眼,目光甚至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警告!
柳纖嘿嘿一笑。
「段珏嘛……」
*
「這名兒真是越聽越怪異。」
李相思坐在席位上,聽著那大理國的女使與洛嘉言笑晏晏的,低聲悻悻與她母親訴道:
段珏段珏,光占一個珏字有什麼好的,聽起來不就是斷絕麼?尋常人誰要起這種名兒!
再看上首那位一來就被女使簇擁著的永嘉郡主,她笑容隨意得好像根本沒把這當回事兒。
長公主暗暗擰了把李相思的大腿:「與你何干,今日就乖乖安靜吃完這頓飯!那幾個女使每多看你一眼,我這心哦就不踏實!」
李相思微微一頓,再朝洛嘉看了眼,終歸收回了眼神和心理的別扭。
罷了,洛嘉也不是第一日如此出風頭,背了三年多的罵名,終歸也只是個可憐人……
可誰又不可憐呢,她和母親也害怕段珏此行若是為求親,這樁破事兒會落到自己頭上啊!
故而李相思只能乖乖聽從母親的話,竭力在這頓宴席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說來說去,還不全都怪鄭叔蘅那個混蛋無能!
鄭雪澄是家中庶子,沒有有力的母家撐腰,無法與洛嘉在一塊也就算了,而鄭叔蘅明明是個嫡子,與鄭閣老抗爭了這般久,竟反而讓她覺得希望越發渺茫。
旁的不說,次次來見她,能說的只有那句,你再等等我。
她甚至懷疑,他究竟是在隨口糊弄她,吊著她,還是真的有在努力?
越想表現得雲淡風輕,李相思坐在這般場合里,卻越覺得焦灼委屈,筷箸都快將眼前的糕點給戳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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