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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婦力大,且在病中,渾然不知控制力道,賀雲錚幾乎被拍得坐在床邊栽個趔趄。
而這聲震耳發聵的指責也似乎被狠狠灌進耳道胸腔。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好的東家嗎!」
他猛得攥緊了炕邊的被角,許久沒能動作——
是啊,不論初衷如何,她終歸在他最狼狽、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施以援手了,不論她是怎樣的人,她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點點滴滴也不是假的啊。
是他失了本心,變得貪婪無厭,對她有了更多更苛刻的幻想和要求,一旦發現她沒有按照自己幻想的繼續垂憐自己,就會可恥可悲地拼命逃避,企圖用她不好的地方來迫使自己冷靜死心,藉此不再受傷害。
……可她原本就是那樣的人啊,她無數次毫不遮掩地羞諷、刻薄自己,說她就是個狠毒的女子 ,而自己明明知道這一切,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在飛蛾撲火,也終歸得到過甘甜的回報——
她再不好,也從中剝離過溫柔的部分對待自己。
是自己,卑鄙又虛偽,貪婪又可悲,才在暗地里對她生出了超出邊界的渴求。
不應當的。
他悲痛又茫然地抿緊了嘴唇,頭一次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又該如何是好。
*
從曹嬸家出來後,賀雲錚腦子仍舊昏沉,但既然想通一切都是自己的偏執所導致,心中便不如早上那麼悶楚壓抑了。
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但當務之急,還是想更快回到她身邊,同她解釋自己昨晚的失態……
賀雲錚又頓了頓,眼眸微暗的想,沒準兒她昨晚和今早都確實是又忙又累,都沒注意到角落裡的自己懷揣了如此扭曲的心思吧。
他努力把這種酸澀感壓下去。
然而出村時,沿路傳來的小紛爭倒是將他的注意力分散了過去。
他腳步微頓,發現是知道了剿匪一事的村民們自發衝去了蔣平家,對方身份算是暴露了,如今還被郡主捆在柴房裡呢,可他妻子錢氏卻也沒了蹤跡。
遲疑片刻,賀雲錚到底沒過去湊這份熱鬧,心裡估算錢氏沒準收到消息已經逃了。
她孤木難支,應當只是想躲躲風頭,窮寇莫追,自己還是儘快回到洛嘉身邊才好。
然而剛回到縣城,急得滿城找人的柳元魁終於拽住他:
「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一天!」
賀雲錚不明所以:「我回了趟村,怎麼了?」
「你還悠哉!你不是說官府會妥善處理好從匪寨救下來的人嗎!為什麼我早上想去把我妹妹接出來,他們不同意就算了,甚至連面都不給我見一見?」
賀雲錚一怔,下意識回:「不可能,從山上接下來的婦人們幾乎都不是本地人,也沒摻和進匪寨之事,全是被那些山匪波及綁架的,所以才把她們安琪兒安置在城西的院子裡,你去接人他們不可能不放。」
況且他忍住沒告訴柳元魁,那些看守都是郡主的侍衛,他們頂多多盤查幾遍,根本沒有理由阻攔。
但柳元魁堅持看守不放人,賀雲錚辯駁不過去,只能跟著他一道過去——
才走到街對面,賀雲錚就頓住了。
柳元魁滿臉不忿:「你看看這里刀槍劍戟地圍著,我怎麼進!我就不該顧及你們一行人剛上山剿匪回來忙不歇,昨兒就把我妹妹接出來的!」
換守的人已經不是郡主的侍衛了,而是縣衙的差役們!
此等細微變化或許平常百姓看不出,但賀雲錚心中卻猛然湧上不安——
郡主明明知道官府里有人勾結山匪,還換下自己人手,讓這些差役來看守這些無辜被波及的人質,萬一對方殺人滅口該如何?
他第一反應是郡主該不會出事了吧?
賀雲錚匆忙拉住柳元魁,眉頭皺得緊緊:「不忙,我……我先回去問問看。」
一路飛奔回縣衙,還未見到郡主,卻見到院中的侍衛們各個忙裡忙外地收整裝備行囊。
賀雲錚略顯茫然:「這是要幹嘛?」
「當然是回去了。」有些相熟的侍衛瞧他發懵,隨口笑著回答。
賀雲錚一頓,倏然攥緊了手掌:「這里的事都了結了?」
「沒呢吧,不過虞統領發話了,讓值守的弟兄們都回來,不管了,明日就啟程回京。」
賀雲錚猝然僵立原地。
不是出事了,也不是旁的意外,是郡主自己的意思……?
難道就因為自己的態度轉變,她竟這麼不高興,甚至連那麼多條人命都不顧嗎?
否則他想不出,明明只過了一夜,她的態度為什麼會轉變得這麼大!
「郡主人呢!」他猛抬起頭。
侍衛們察覺異樣,面色奇異:「郡主在和縣令知州他們談事兒,你要幹嘛?」
賀雲錚轉身便往外走,牙齒上下抵合,發出咯吱咯吱的顫抖。
不能再耽擱逃避了,他……他得問問洛嘉是怎麼想的,問洛嘉是不是真的不在乎這十幾條人命,如果真是因為他的舉止不當而生氣,他道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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