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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倦了, 就這樣吧。」
過了很久,賀雲錚才終於勉強恢復了些冷靜,極緩慢地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自己還說了什麼,但依稀瞧見虞煥之謹慎打量了他很久,最後似乎鬆了口氣,想必是他終歸維持了表面和平的假象。
可他卻連自己是什麼時候走出院子的都不知道了。
他不傻,怎會聽不出虞煥之說漏嘴的言下之意?
原本的計劃……真的只是利用自己出京。
或許計劃順利的話,洛嘉會大發善心的給自己安排其他人陪同尋母,但與她義正言辭所說的一開始便是為他而去的,根本不是一個說法……
或者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可他心裡仿佛被同時投下了火石和冰塊,碰撞融合,噼里啪啦地崩裂撕扯。
*
柳元魁找到賀雲錚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個精神恍惚連人都快分不清的傻大個。
他擔心賀雲錚受了暑氣,急忙把人拉到一旁的小攤上,要了杯涼白開,想也不想捏著鼻子給人灌下去。
賀雲錚猛被嗆住,弓著身子往一旁咳嗽不止,終於回過神來。
「柳元魁?」他眼神終於不再發直,卻仍顯僵硬地朝對方看去。
「你怎麼在這兒晃悠?我找了你半天,聽說山上人質都接回來了,我得問問我妹妹如何了!」柳元魁見他回過神,終於鬆了口氣,急忙問起昨夜之事。
賀雲錚張了張嘴,渾濁的腦筋努力轉動了些會兒,才沙啞地把事情始末交代出來。
末了告訴柳元魁,柳纖等人如今被安排在城西邊的一處大院中,請了大夫統一去給她們有病看病有傷治傷,目前安然無恙。
柳元魁卻與他所想不同,皺緊了眉頭,甚至有幾分咄咄逼人:「安然無恙?咱們明知道官府里有人和山匪勾結,沆瀣一氣,她們真的能安然嗎?」
賀雲錚自然皺緊了眉頭,硬聲低吼回去:「又不是所有人都勾結山匪!郡……」
郡主在此,那些人自然而然要斟酌利弊,不會再敢輕易動人質。
可驀然提起郡主,舌根只猛然湧出股苦味兒,苦的他發麻發抖,後面的字兒一個都吐不出來。
他粗重顫抖地呼吸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垂頭捂住臉:「我主子在,若是她都管不住這事兒,咱們也不必擔心,跟著一道死就是了。」
「……抱歉,我今天不太對勁。」
賀雲錚聲音沙啞,低聲道了個歉。
柳元魁啞口無言,直覺告訴他,這小子應該是遇上事兒了。
可既然對方都這麼說,柳元魁再急,也只能按捺下情緒等待。
如賀雲錚所說,對方有個厲害的主子,如果這些大人物都擺平不了這等腌臢之事,短時之內他沒有旁的法子了。
柳元魁又買了兩杯涼白開,給自己也猛灌了一杯下去。
兩人相坐在街角,過了好一會兒,柳元魁才沒話找話地隨口問了聲:「你是被你主子罰了嗎?」
賀雲錚頓了頓,搖搖頭。
柳元魁便瞭然,輕聲同他說起昨日之事。
兩人當時約定,由賀雲錚先駕快馬去追人,既然已經確信找到了山寨的下落,柳元魁也豁出去,再去一趟縣衙。
然而還沒敲鼓呢,他便被一群尋常裝扮的侍衛攔了下來。
當時那些人自稱是賀雲錚的同伴,他們攔下了柳元魁,吩咐他不要輕舉妄動,賀雲錚的事會匯報給他們主子的。
賀雲錚麻木的目光終似有了一絲起伏,原來洛嘉便是這時候知道他去找她了。
然後呢,其實早已脫身的她,想必十分惱火自己這魯莽的蠢貨吧?又用了很長的時間反覆思索,來回猶豫抉擇到底要不要去救自己,才會等到半夜才下定主意。
本就是迫於無奈才陪同自己一道來這窮鄉僻壤,誰知自己還惹出這麼多麻煩。
賀雲錚咬緊牙關,憎恨自己今日怎這麼斤斤算計,這麼籌算推衍!
哪怕在昨夜,在他最精神緊繃,所有人質都敵視那群府衙之人時,他也從未想過如此揣測她!
哪怕現在正懷疑著,腦海中又仿佛有另一個自己在不住地替洛嘉開脫辯解——
或許真的都只是巧合呢?
或許總有什麼其他誤會呢?
再說了,他說到底不過一個小馬奴,她衡量取捨,又有什麼問題?
她信誓旦旦同自己顛倒黑白的模樣……是那麼不容質疑,那麼理直氣壯。
賀雲錚苦得幾欲想自己掐住喉嚨,不願呼吸。
柳元魁卻沒發覺他按捺的痛苦,反倒欣慰道:「這麼看,你主子倒是個不錯的人,原本我還想若你願意,我想交你這個朋友,等來日我到京城替你贖回賣身契,你可來我家商行謀份 差事……不過現在想想,你應當還算是個心腹吧?」
心腹?
賀雲錚無聲地抿緊嘴唇,自嘲又悲哀。
*
縣衙另外一處院落內,知州咬著巾帕,任由大夫替他看傷換藥,等一切結束,已然滿頭大汗。
知縣焦急等在門外,大夫一走就趕忙進來噓寒問暖,末了才難言至極道:「大人,如今從山寨里解救下來的人質全被郡主的人馬看守著,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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