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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錚冷冷看他:「開始咱們假設擄人的是人販子,考慮之下覺得可以自己試著去探尋,現在知道可能是山匪,你確定就要這麼去?如果打草驚蛇,我們幾個是能把人救出來,還是會有其他後果?」
柳元魁一愣,隨即面上浮出懊悔,過了片刻才艱難點點頭:「賀兄說得極是,多謝提點,否則我真是亂了分寸。」
賀雲錚頓了頓,保持了沉默。
一方面,他也逐漸發現自己不再像從前那樣莽撞,另一方面卻沒有和柳元魁坦白——
根據剛剛線人所說,匪寨是這一兩年才建的話,那他母親三年前失蹤,與那些人到底有沒有關係?
他心中對這個可能抱有極其複雜的感情。
他希望母親沒有被這些匪徒綁架,因為比起人販子,落草為寇的匪徒顯然更加殘暴嚴酷。
真流落匪寨三年,她如今是否還健在……賀雲錚不敢想。
生死當前,他終於坦然釋懷,三年前哪怕真是她自己離開的也無妨,比起被山匪擄劫,去到別人家,起碼她此刻應當性命無憂。
所以賀雲錚短暫地猶豫了,他還是太弱了,弱到連想看一眼真相的能力都沒有,都不敢有。
他艱難自嘲,或許他該趁著今晚回去,鼓起勇氣向郡主開口求助,哪怕不圖別的,只憑藉她的聰明,也能更指點一下自己該如何行動。
賀雲錚深吸口氣,剛打算同柳元魁商議下接下來的安排,對面街上突然傳來一聲急匆匆的呼喊:「錚哥兒!」
賀雲錚心裡突然咯噔聲,升起股不妙感覺。
那是他出門前,特意代請幫襯的友人的聲音。
對方拽著個比他們更小些的少年匆匆蹚過馬路,急不可耐地嚷著:「蔣平兩口子真是不做人,他們定然背地裡有什么小動作,你帶回村的那位娘子被他們帶走了!」
柳元魁還不明所以,卻突然聽見身旁那位一直穩重的賀雲錚驀然粗重了呼吸,轉過視線,瞧見一雙猩紅的眸子:
「他把人帶去哪兒了?」
*
「哎喲!哎喲各位爺行行好!別打了!別打了!」
「疼疼疼!臉本來就被扎破了!可別往這兒招呼了!」
後院裡傳來哀嚎,引起洛嘉眉頭微蹙。
虞煥之看了眼,起身去到後面,不出一會兒,哀嚎的聲音弱了下來,只能聽見被捂住的嗚嗚嗚。
虞煥之又從手下手中接過清洗乾淨的金簪,走回來不敢多話,謹慎呈回洛嘉手上。
纖纖玉手從袖中抬起,手腕上有一道明顯的紅痕,似是被繩索捆綁後留下的。
虞煥之瞥了一眼就慌忙低下頭,任由洛嘉舉起金簪,隨意看了眼,不甚在意地丟回了桌上。
虞煥之這才複雜開口:「郡主,這地兒根本就是個賊窩,咱們不能多留了。」
洛嘉垂眸,眼露譏諷。
是啊,賊窩。
今日真是險些要在這種北地小村鎮中翻船。
她沒想過,遠離了京城的渾水,在這等小地方,也有如此用心險惡之人,知道先敗壞她名聲,再使惡計令她身陷囹圄。
這里仿佛只剩下極致的愚蠢與惡,導致但凡有點聰明的惡人十分容易就誤導了旁的村民。
哪怕是賀雲錚非常信賴的曹嬸,都在最後猶豫著,閃躲著眼神,苦口婆心地勸說自己:
「洛娘子,你若是從樓里出來的,咱們村就真的容不下你了,你還是趕緊去將瑛瑛換回來吧!」
洛嘉終於明白,這些惡人給她們扯了一個怎樣的謊。
但她們太愚昧了,被誤導了自己的身份不說,甚至都沒有同理設想,哪怕是青樓里出來的女子,也不該被迫再回去那種地方。
哪有什麼同理心?人總會下意識將自己與卑劣區別開,求一個「乾淨」。
人之初,性本惡!
所以洛嘉索性不再辯駁,聽蔣平義憤填膺地在那作出一通承諾,要將自己逐出村送官。
這種時候好像就無人顧及自己與蔣平半道會不會再發生什麼,因為反正自己沒有辯解,一個「青樓女子」,受到怎樣的劫難都與常人無關——
可真的很愚蠢啊,洛嘉眼中的嗤笑與鄙夷越發濃重。
這些村民不在意,難道就沒留意,最初來捉姦的蔣平的妻子錢氏竟也不阻攔嗎?她就不怕蔣平出村之後不是將自己扭送官府,而是更有貓膩?
直到這時,洛嘉終於來了興趣,甚至帶著笑,看那被自己扎破了臉的蔣平和他妻子一道捆住自己的手腕。
看來這不僅僅是一道簡單的髒水,他們對自己還別有所圖。
事實證明,洛嘉的猜測沒錯,這些看起來只是普通的惡人,實則是爛到骨子裡的惡人!
蔣平根本不把她往縣城的方向帶,若非她不是個普通娘子,身旁暗藏的侍衛在半道出手中止了這樁荒唐,洛嘉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普通的農戶,竟真敢與山匪勾結,暗中買賣擄劫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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