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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必要,也不屑這樣做,她摘抄的那些詩詞歌賦從未拿出去過,全像是為了陶冶自己的情操。
不過這也是單方面的猜測,自從郡主聽了他的耳邊風,饒恕了那麼多人,賀雲錚就覺得天下掉下來的餡兒餅已經把他砸蒙了,得了這麼大的恩寵,根本不該再要求她任何——
只想著能讓她高興、更高興點兒就好了!
穩步走進書房,把果子擺在看書的洛嘉手邊後,賀雲錚轉身打算去旁邊整理被煩亂的書籍,卻聽得身後一聲輕飄飄的「慢著」。
他腳步一頓,飛快轉過身。
「這是什麼?」洛嘉看了眼盤子裡的小兔耳朵。
賀雲錚啊了一聲,隨即認真回答,這是寒瓜。
洛嘉撐著手臂,默默抬起眼看他:「憨瓜再說一遍。」
她問的是這兔耳朵,與她裝什麼可愛。
在王府三載,見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沒有這些日子來得多。
賀雲錚反應過來,微微窘迫地試圖解釋:「我讓大廚把果子做好看點,讓你多吃點……」
「說實話。」
洛嘉聲音輕輕的。
自從端午之後,她整個人的銳氣好像都被柔軟包裹住了,此刻哪怕眼神已經悠悠看過來,卻只讓賀雲錚覺得心尖發熱,而沒有再被威懾的感覺。
她今日穿著身銀紅色的雲錦薄衫,如同把春日的晚霞輕輕披在肩上,依舊端得懶洋洋,一手撐額一手提筆,露出大袖的肌膚好像比廚房裡的豆腐更白更軟,更惹眼。
「是我切的。」
賀雲錚眼神飄忽,從善如流。
洛嘉莞爾,輕輕放下筆。
修長細嫩的手指捏起竹籤,拂著衣袖落在兔耳頭頂。
沉吟一瞬,竹籤從鮮紅水靈的瓤肉劃上去,撥了撥那兩只翹起的翠綠兔耳。
兔耳被壓住,錯開後又輕輕彈晃回了原處。
賀雲錚驀然瞥開視線,心臟不正常地躍動……覺得好像是自己被她撥動了似的。
偏偏洛嘉好像還無所察覺,一邊撥弄顫巍巍的兔耳,一邊輕聲問:「你怎會做這個?」
賀雲錚不自覺有些口乾,解釋之前從老家帶著妹妹一路來京,學過很多不入流的小手藝,有次幫著個賣瓜老農做了好多瓜兔子,對方還送了他一個大寒瓜,讓他可以帶回去給瑛瑛。
洛嘉瞭然,知道他會些小伎倆,比如江邊那夜居然還能用干木柴取貨。
她笑了笑,竹籤敲敲兔耳,輕嘆:「你對妹妹真好。」
「我對你也很好。」賀雲錚幾乎下意識就較真地糾正了她。
洛嘉微頓,抬眸凝向對方。
短短几個月,少年和春雨後的竹苗一樣,出落得越發挺拔青翠,腰肩也似乎更緊實許多。
為了區別他與其他僕役,她又賜了賀雲錚幾身雪色的常服,可他實心眼兒,當差的時候為了不耽誤事兒,總把袖口與腳踝纏緊,反襯著手長腿長,身姿更加清晰地呈現在人眼前。
除卻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許多他自己都沒發覺的依戀,他昂揚的生命力與挺拔的脊樑沒有絲毫改變,甚至在自己的有心引導下,他漸漸變得更符合一個恣意飛揚的少年,終於願意同她直抒胸臆,願意告訴她心中所想了。
年輕張狂,當然很好,比盤中這鮮脆多汁的瓜更好。
洛嘉比瓜瓤紅潤的唇勾起,竹籤終於扎進鮮脆多汁的瓜瓤:
「那我也要對你好點了。」
賀雲錚起初還有些茫然,順著她的吩咐走過來,口中喃喃著問她要做什麼,他不需要賞賜……
話音沒落,兩人的位置輕輕調轉。
座椅往後仰了幾寸,發出咯吱一陣輕響。
洛嘉輕靠仰首:「不喜歡嗎?」
「……」
賀雲錚被框在椅子上瞬時僵硬,還沒弄懂這急轉直飛的境況,懷中坐著的洛嘉幾乎汲取了他全部的熱度,下一秒又轟隆全傾注回他身體裡,燒得喉嚨沙啞。
「我……!?」
這樣的姿態讓他想當然回憶起江邊那夜,更要命的是郡主今天還是清醒的,她更從容,也更壞心眼。
「郡主,這裡不行。」賀雲錚激動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卻努力想保證她在人前的名聲。
「看來是喜歡的,」洛嘉自顧自轉回頭,「我就說……要教你作詩練字,怎會不喜歡呢?」
「作詩練字?」賀雲錚一頓,茫然跟著念了聲。
這……這樣作與練嗎?
賀雲錚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略有幾分無措地看向書房的大門。
洛嘉慢悠悠嗯了一聲:「我已經許久沒檢查你的課業了,握好筆,我念,你寫。」
賀雲錚:「……」
沸騰的熱血似乎瞬息降了許多溫,枝頭亂顫的一樹桃花也似被霜打了般耷拉。
眼見賀雲錚久久沒給反應,洛嘉挑著眉,果斷將手垂到桌下——
「握筆啊。」
桃花再度戰慄,賀雲錚猝不及防悶哼出聲,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她。
洛嘉揚眉側目,眼裡淨是攝人心魄的橫波水色。
難道他以為,她都坐進他懷中了,真是單純要考他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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