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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易淮抬眼看她,道,「對不起,婚事無法繼續了。」
顧沛柔震驚得心跳都空了一拍,她手足無措,「……我……是我哪裡不好嗎?」
「我心裡有人了。」
這話像驚雷也像鍘刀。
顧沛柔話都說不利索,「……可是……這並不妨礙……」
她想說,這沒關係呀,大家不都是這樣麼,婚事是婚事,跟心意無關呀。
「我沒辦法。」
他口吻還是淡,「抱歉。」
他做不到,心裡一直想著桐桐,卻要跟別人結婚。
顧沛柔再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邵易淮送她下樓,一直送到車道旁,扶著車門跟她說,「改天我會登門致歉。」
顧沛柔上了車,車子沿著車道逐漸駛離主屋。
她扒著車窗往回看,男人站在一叢蓊鬱的冬青前,攏手點了根兒煙。
她心想,他可以如此任性嗎?心裡有人了便可以不聯姻?說不准,畢竟邵家地位擺在那兒,也許他有任性的資本。可話說回來,地位越高,難道不是越沒有自由嗎?
她搞不清楚。
他明明有捷徑可以走呀,即便是結了婚,他在外面養著個人,她也無法置喙什麼。大家都是這麼幹的呀,可他偏不。
思緒這麼轉了一圈,顧沛柔驚覺,拋開那無可挑剔的外形條件,或許他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特別是在這樣的圈子裡。
只可惜,他的專一是對著別人。
-
邵易淮給宗良志放了一周假,自己駕車上下班。
已是四月中旬,這天下班後,他獨自回了曼合。
曼合是他常住的地方,裝飾淡雅簡潔,除了主臥,每個角落都有家政定期來打掃,時隔半個月再踏足,只覺這裡空蕩蕩的,沒個人氣。
他在西廚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乾,而後上了二樓。
主臥門緊閉著,孔眼裡插著鑰匙。
他站在門板前,單手插兜,低眼靜了半晌,做了個深呼吸,緩緩勻出一口氣,才擰動鑰匙,打開門。
他沒有去看屏風,沒有去看起居室那張沙發,而是徑直去了洗手間。
不知是屋子封閉太久,還是錯覺,進來的那一瞬,他就聞到了她的香味,洗髮水?沐浴露?香水?
說不清,總之是她身上的味道。
先於所有反應,心臟就先痛起來。
莊婉問他,「你很愛她?」
他說不知道。
他沒想過。
其實這種問題根本也不需要想,他只是一直刻意迴避著,但凡將這四個字放到腦海里,答案自動就會產生。
他愛她。
不知是何時深到這種地步的,是一次一次被她的笑容感染?是一次一次被她的熱烈溫暖觸動?還是一次一次抱著她就覺心臟被填滿?
他去了更衣間,拉開斗櫃抽屜,裡面整齊疊著一條羊絨圍巾。
材質蓬鬆柔軟,用手掌抓握,整個手掌就會陷進去,像陷入一片溫暖的海洋。
此刻這樣放任自己去回想,一切都變得清晰。
他愛上她是在那一個瞬間——
第一次約會,他帶她去餐廳吃飯,吃完了,見她一直望著那株聖誕樹,他便喚來侍應生,給她表演了一個小把戲:在固定位置放上一枚榛果,整棵聖誕樹便被點亮。
一閃一閃,如夢似幻。
那時,她眼睛裡迸發出極熱烈燦爛的驚喜,亮晶晶地抬眼去望他。
他清晰地記得與她對視那一霎自己的心情,心臟猛地一顫,接著便如同大地回春一般,萬物復甦迅猛生長。
那種感覺極其強烈,甚至當時心臟就隱隱作痛。
那時他就隱隱覺得:完了。
可他刻意壓制著,刻意去忽略……
本以為收斂著自己與她相處,最後結局也不至於太糟,沒成想,卻還是萬劫不復。
其實,早在餐廳那一刻,一切就已覆水難收。
天真的不是桐桐,是他自己。
此刻放任自己的情感,痛快地承認,心底好像鬆了一口氣。
可那痛苦並沒有減輕半分。
閘門甫一鬆開,所有思念和情感便如潮水般湧出。
他好想她。
占有欲頂到了喉嚨,讓他喘不過氣。
邵易淮擰松領帶扯掉,再去洗手間。
甩掉衣服進到淋浴間。
溫熱水澆下。
在這方空間內,他與她曾……
閉上眼。
耳邊似是能聽到她或低吟或高亢的聲音,掌心、皮膚和臂彎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觸感,她的重量。
淋浴頭裡澆下的水順著兩人緊貼的皮膚蜿蜒而下,那種感覺無可比擬。
當時有多愉.悅,現在就有多痛苦。
已經足足一年了。
自從去年她生日那天,他矢口否認與她的關係開始,再也沒能在臂彎里感受過她的重量。
他張開眼,低眸去看。
旁觀著,沒去管,硬生生把水溫調低,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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