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容淵胸有成竹地點頭。
既然說好了事情由他來辦,自然會辦妥帖。
盛朝有一味十分特殊的香料名為凝水香,這種香料只在急雨時沉積在河水泥土裡,只有在汛水將泛的時節才能得到。
因此,除非家裡實在困難需要錢,否則很難僱到人去採集這凝水香,但作為一個汛水時期來到洛水流域的香料商人,但凡有點兒眼力見的,都會想到是在打凝水香的主意。
只是入水香下水百次未必能得一
軍中懂水的不少,洛河流域人口又密集,想從中找幾個時代居於洛水的老兵帶幾個懂水的熟手裝作自家親戚,找安全的時機下水作秀不算太難。
他已經安排好了。
最妙的事,只是入水香價值萬金,下水百次未能得一,找不到也是尋常,不會引人懷疑。
而他們這兩個主家也得去堤壩附近守著,防著入水香被私藏。
如此,便能光明正大地巡防堤壩,若真發現問題,趁著還有時間能衝去布政使司府上奪權。
容淵說完謀算,洛雲升放下茶杯,覺得這個計劃可行,但到底有一處錯漏,「但我們又不懂堤壩修築,怎麼看得出來?」
容淵一愣。
立時意識到洛雲升恐怕是真的一點兒不懂,他甚至可能都沒見過堤壩長什麼樣子。
「你以為要怎麼修築堤壩?」
洛雲升即刻回給容淵一個疑惑的眼神——現代人只見過鋼筋水泥的都江堰,可不知道什麼土法。
「土、石、木、竹、草。」
「看土夯得實不實,石頭用的是不是好石頭,用木塊、石塊敲兩下會不會碎裂,木頭是不是陳年老木,竹子是不是老竹,草垛扎得結不結實。」
容淵捏起一隻茶杯:「用手試上一試就知道牢不牢了。」
沒想到這麼簡單,洛雲升張張嘴似乎是想說點什麼話來緩解尷尬,正尷尬呢,房門霎時間響起。
看門的老喬不會隨便敲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只是他們剛到洛水就生了事端,還真是……
「老爺!」老喬不愧是多年戰場上廝殺的老兵,對著容淵叫老爺一點兒不違和,仿佛此前已經叫了一千次似的。
「怎麼了?」
老喬一揮手,一個看起來最多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抱著一塊石頭走進來,單膝跪地,雙唇緊抿,仔細看,手指也微微發抖。
「大人!這是堤壩上正在用的修壩石,它……」
青年聲音顫抖,舉起石塊遞到容淵和洛雲升面前,洛雲升伸手摸了一下石塊表面,指尖一層白灰,心下一沉。
容淵臉色也即刻變了,接過石頭一掰,巴掌厚的石塊一角崩裂。
「!」
「把劣質石頭燒脆然後拿模子倒出來假石頭?」洛雲升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呼,煅燒重組,這種材料在後世有人會用在雕刻上,他見過一些以這種材料為基礎的雕塑和裝置藝術,因此一上手便認出來了。
但如果用來修築堤壩……這種脆弱的石頭根本不可能扛得住洪水沖刷,頃刻便要倒了!
當場除青年外的兩人立時對他刮目相看——想不到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王妃竟然還知道如何製造家石。
拿來脆石的青年雖然不知道將軍身邊這位俊秀公子究竟是何種身份,但對方能一語道破這假石頭的隱秘,定是有本事的。
青年狠狠點頭,對洛雲升和容淵道:「正如這位公子所說!這石頭脆得很,我們這樣的成年男子稍微用點兒力就能把它掰成兩段,根本不能拿來修築堤壩!」
「可庫房裡半數都是這種石頭,修堤壩的工人也都知道,只是無人敢說。」
「大人,我一直在壩上這假石已用了半月多,再不拆了換堅硬石條,洛水泛起來堤壩定是頂不住的!」
「是老喬叔說您二位是江南道來的富商,心地善良……」可容淵看起來實在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人,於是,青年把目光投到了洛雲升身上——這位公子氣質溫潤儒雅,還能認出石頭的來歷,定是好人!
青年眼泛淚光,洛雲升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來說話。
「你先別著急,我們會想辦法。」
洛雲升擠出一絲笑容,維持著商人的人設:「若是洛水泛濫,我們生意也沒得做,我們會盡全力想辦法,你先去休息,這個消息也不要告訴旁人。」
青年狠狠一點頭:「我不會告訴旁人!」
「我從今日起就與老喬叔同住,多一句話都不與外人說,只要兩位大人能把石條換回來,叫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也願意為兩位大人下水尋入水香的!」
青年提起入水香,洛雲升不由對容淵做局的能力大為讚嘆,這才多久,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吧,本地人都已經認定了他們是來找入水香的香料商人……這身份,做的是真實在。
洛雲升有些驚訝,容淵卻根本沒工夫想這些,做戲做全套,這不是應該的嗎?
容淵呼出口氣,讓老喬先帶這青去休息,老喬領命下去,房內再次只剩洛雲升、容淵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