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可大抵劉靜之這人確有些與眾不同, 洛雲升又不太確定這是乘風散了——這麼一個醫術世家的公子, 應當不會做這種販藥的惡事……吧?
帶著滿腹懷疑, 洛雲升等了幾秒,劉靜之東瞧西看覺得四周無人, 才握著洛雲升的手壓低聲音說:「這是祖傳的迷藥,無色無味,我爹知道我配這東西出來得打死我!但我就是被打死也要把迷藥給你!」
洛雲升「……」
果然。
這種神經大條的傢伙干不出販藥這種很需要腦子的活計。
更何況,這小紙包里要是御風散、乘風丹之流,劉靜之今日勢必走不出靖安王府。
洛雲升總算鬆了口氣。
劉靜之絲毫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上轉了個來回,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他這祖傳迷藥的功效:「四分之一下去就能睡五六個時辰,藥性上來的時候兌水喝,少受好多罪!」
洛雲升想說「好好好」感謝他的送藥之情,可劉靜之絲毫不會看人眼色,還沉浸在自己的感嘆里:「想我劉家世代行醫,竟配不出能解這御風散的解藥,只能用迷藥來做安慰劑,真是愧對祖宗、愧對世人!」
說完,劉靜之大大的眼睛看向洛雲升。
洛雲升:「……」
面對劉靜之的渴望認同的表情,洛雲升不得不配合道:「不必愧疚,世上能治之病終是少數,能救一人已是無量功德。」
劉靜之大為感動,拉著他的手,險些落下淚來,「靜桓果然是真君子,世上無幾人能如此體諒我們醫者的難處。世上的疾病千萬,能治療其一已是難得。」
洛雲升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擔心容淵要是從不知哪個角落看見,晚上又要發瘋。
劉靜之對此一無所知,又叨叨著說了好些醫者仁心卻不被患者理解的苦楚,直到洛雲升臉色越發蒼白,他才想起今日到靖安王府除了送藥,更重要的是勸說洛雲升不要再去見山雅集。
「靜桓我和你說,你可千萬別再去見山雅集,那御風散吃一次就已然很難熬了,若是多吃幾次可就戒不掉了,人會廢掉的!」
「你萬不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更何況你如今是靖安王……妃,身份已然不同,就更要謹慎!」
「萬一那靖安王覺得你麻煩不想供著你,你頃刻就死了!來這世間一趟多不容易,多活一日是一日,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說著,劉靜之摸出一封拜帖,恨恨道:「而且那柳雲嵐真不是個東西,那偽君子為了再請你去又把請帖發到我這兒來了,你瞧他從前哪兒睜眼看過我們這些醫官?全都是奔著你來的!」
「從前咱們是不知道才上了他的當,如今可絕不能再有第二次!」
說著說著,劉靜之猛地一跺腳,又罵:「這靖安王也不是好東西,你都發作了他也不請醫官來給你瞧病,算算時間得發作一兩次了吧?要是早叫我來,我早把這迷藥給你,你能少受好多苦!」
「你生得如此俊俏,外面多少姑娘想嫁你都嫁不著,他得了便宜還不賣乖,真是……」劉靜之慷慨激昂,洛雲升長嘆口氣,阻止道:「靜之兄,你再大點兒聲,靖安王馬上就進來與你理論了。」
劉靜之瞬間收聲:「……」
是哦,差點忘了這是靖安王府,失策失策。
劉靜之摸摸被綁紅了的手腕,想起自己受的折磨,覺得靖安王可惡可恨,但轉念一想洛雲升還好好活著竟然又有些感激這靖安王了。
走到這一步,還能如何?
他這兄弟算是狼入虎口,往後的日子還不知該怎麼過。
他正擔憂,便見洛雲升面色越發不好。
即便出門前容淵已給洛雲升上了些胭脂也很難徹底遮住病中的衰頹。
劉靜之趕忙拿出木枕替洛雲升墊上,搭上脈門,好一會兒才終於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藥性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再有個一兩次就這乘風散就解了。」
「只是身體易好,心癮難消。」
這會兒,他又覺得這靖安王府是個再適合不過的寶地,至少柳雲嵐打死都進不來,沒法兒威逼利誘洛雲升,叫他落入萬劫不復之境。
只是柳雲嵐終究是名動天下的名士……
劉靜之嘆了口氣:「總之你千萬別去,我也不去,管柳雲嵐想什麼,咱們就是不去,氣死他!」
洛雲升掐了掐眉心,抬眸,也沒說去還是不去,問劉靜之:「那日許多細節我已記不清楚,你可否再與我說說?」
「我究竟是如何吃下的乘風散?」
「還不是李成那個色/欲薰心的狗玩意兒!」劉靜之說起這個就來氣,拳頭握得死緊,「花錢買來的見山貼,整天掛在口上的除了錢還是錢,說得好像就他家有錢似的!」
「就是他把乘風散下在你酒里的。」劉靜之猛拍自己腦袋一下,懊惱道:「也怪我,我都瞧見他給你下藥了卻沒來得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你飲下毒酒……」以至如今回想還心有餘悸。
「那日你我著燕居服臨水而坐,我讀醫書,你作辭賦,羽觴隨水而至,嘉賓暢飲。」
「多美好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