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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年少輕浮,當日之事我不責怪你,雖說一時失了清白,但在府外為你安排一個住處也是無妨的……」這人看著趙寶珠身上的破衣爛衫滿臉輕視,「你好端端一個公子哥兒,何必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如若此番跟我回去,我向雙親求上一求,說不定還能將你納為貴妾,留在府中嬌養起來呢。」

  誰要做什麼勞什子的貴妾外室,趙寶珠想起當日不由分說的屈打辱罵,臉色都越發蒼白起來。

  周圍圍觀的村民也手足無措,不知應不應當插手干涉。

  「堂堂一個吃官家飯的,為何要為難一個小小哥兒。」

  高挑清瘦的男人遠遠出了聲,也不知他是怎麼走的,竟是一晃眼便到了人前,擋在了趙寶珠和這當官的中間。

  「草民的夫人本就膽小靦腆,可經不得您這般疾言厲色。」

  艾遷背對著趙寶珠,卻伸手把趙寶珠被嚇得冰冰涼涼的手給窩在了掌心裡。

  那官爺皺眉,問道:「他是你夫人?」

  艾遷面色如常,只是點頭應道。

  「正是。」

  被他撿到了,便就是他一人的寶珠了。

  搶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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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鬧劇很快便落了幕。

  趙寶珠的戶籍婚書樣樣齊全,條條框框都證明他是趙家村土生土長的小哥兒。

  艾遷護著他,何三郎也不能不明不白的當著這麼多村民強搶民夫。

  更何況何三郎身上還擔著公差,總不能一直糾纏。

  大家散了場,艾遷便帶著還沒回神的趙寶珠往家裡走。

  自從上次進山去找人,趙寶珠再傷著了腿之後,只要艾遷在場,就很少讓趙寶珠自己走路。如今也是一樣的,他背著他的寶珠在這兒土泥路上走,只是平日裡樂呵呵的寶珠今天一反常態,話也不說了,小曲兒也不哼了,跟被雨淋透了的小花骨朵兒一樣蔫噠噠的直不起頭。

  艾遷也不問他,默默背著人進了家門。

  他們家如今可是磚瓦房了,雖然不是什麼雕樑畫棟,那也是板板正正的好住處。

  特別是那張床,可比縣太爺家裡的拔步床都還要結實舒服,怕是五個壯漢都壓不垮它。

  艾遷把趙寶珠放在鋪著蓬鬆棉絮的床鋪上,又去打了熱水,拿著帕子給人擦臉。

  這個小傻子,一聲不吭哭了一路,委屈得跟被母貓丟棄了的小崽。

  「不怕。」艾遷低頭親吻他濕潤的眼瞼,「有為夫在,世上沒有人能帶你走。」

  趙寶珠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緩緩垂了下去,半晌才低聲開口。

  「我……我本姓華,單名一個珍字,是侯府的庶子,自幼被養育在祖母身邊。祖母故去後,一日一名外男莫名從我床底爬了出來,我莫名就背上了惡名,不由分說就被族譜除名,家法沉塘,是僥倖才能活下來……今日這人本是家中為我定下的夫婿,那些人對我喊打喊殺之時,他也在一旁看著,沒有為我說過半句出頭的話。」

  趙寶珠面無表情,只是眼淚淋漓不盡,像是要把千般委屈都哭出身體。艾遷擁住他,趙寶珠便埋在他懷裡傷心的吸了吸氣。

  「我沒有做錯,我真的沒有。」

  「當然。」艾遷吻他的頭髮,安撫地輕拍後背,「我們寶珠是世上最清白的小哥兒了,旁人不要,是眼瞎心盲,蠢鈍如豬。」

  哪像他這麼聰明。

  簡直是世上第一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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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寶珠得了安撫,哭了一陣子便不哭了。他乖乖窩在艾遷懷裡貼著被他淚水沾染濕的前襟。

  「夫君。」趙寶珠喊得又乖又憐,「你這衣服硌人,下次別穿了,拆來當抹布吧。反正你也有錢,日後穿一件丟一件也未嘗不可。」

  艾遷都氣笑了。

  自從他自爆家底,趙寶珠就跟他生氣了好一陣子,眼看著何三郎橫插一腳,艾遷還以為這事就翻了篇,誰想這小哥兒心眼可小,半點不放過他的。

  不過趙寶珠雖然嘴上陰陽怪氣,嫌棄硌人,卻半點不鬆開艾遷,把自己埋得結結實實。

  艾遷只得把人抱在懷裡講道。

  「不是我故意瞞你,是我根本沒想起來過這事。」

  他摳搜慣了,一個人離家在外處處節衣縮食,根本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何不可。

  「我想不通。」趙寶珠抬起眼問他,「你如此有錢,為何還把日子過得這般拮据?」

  「我家中的情況複雜,自幼雙親就時常不在家中,我家兄弟二人,前頭還有個哥哥……」

  他哥屬耗子的,從小就跟著師傅成天在外頭打洞,也不著家。他兩個爹,一個心大一個只顧媳婦兒,齊整整一個家,竟是沒有一個人管他死活。

  他八歲那年一天醒來,家裡空無一人,只剩一吊錢,他半大孩子硬是靠這一吊錢熬過了小半年。

  從此變了態,把這錢看得跟命一樣重。

  「我那時候被窮得提心弔膽,可不得把荷包捂緊些了,花我的錢就跟要我命一般。」

  趙寶珠抬起眼看他,澄清的眼裡還有殘存的淚光。

  他圈著艾遷的腰身,依賴又狡黠的一笑:「那你現在為我花這麼多錢,豈不是心如刀割了?」

  「世道變了。」

  艾遷也跟著他笑,他這總是陰鬱的臉上如今也多了晴空萬里,他親親寶珠的左臉,又親親寶珠的右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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